当初楚斐然被劫走,那群匪徒将她身上的东西洗劫一空,这枚暖玉明珠也被拿走,以至于她只能在昼夜温差极大的荒漠之中受冻。

  那些时日,杜孤庭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见她在荒漠之中冷得双唇发白的模样,怎么也睡不着。

  每每想起此事,他都恨不得把那群匪徒提出来再杀一遍。

  燕杀见他神色有异,转移话题赞叹道:“羊脂白玉衬美人,玉池水滑洗凝脂,王爷好福气呀。”

  杜孤庭想起今日的正事,面上竟有些薄红:“休得用这样轻浮词句打趣。”

  燕杀痞笑一声:“好好好,不逗你。”

  其实他说的那两句诗算得上文雅,恐怕轻浮的不是这两句诗,而是某人心里的念头吧?

  不过,此事他也不便戳破,只是退后两步,仔细打量:“你这衣裳……”

  杜孤庭平日里不爱穿着打扮,疑惑道:“有何不妥?”

  燕杀沉吟道:“你生得好看,不管穿什么都是风姿俊逸,不过听王妃的语气,似乎已经看腻了你这副模样,所以我觉得,得弄些新鲜的来,给她瞧瞧。”

  “以色侍人者,能得几时好?”杜孤庭不太赞同。

  燕杀失笑:“表面上不屑于以色事人,可实际上却为讨王妃欢心,故意扮得冷若冰霜的,难道不是你?”

  杜孤庭缄默不言,似乎很不自在。

  两人在温玉池里嘀咕许久,直到太阳都快要下山了,才猛然惊觉:“咦?”

  燕杀打开窗,看着外头的天色:“奇怪,王妃怎么还没来?你不是跟她约好了吗”

  杜孤庭也有些不解:“许是什么事情耽搁了?遣人去问问?”

  不久,暗卫去而复返,面色古怪:“王爷……”

  “怎么了?”杜孤庭微微皱眉。

  暗卫不敢打量他的神色,低声道:“王妃这会儿正留江家小姐和钱家小姐用晚饭呢,她怕是不能来了,还问您吃了没,要不要一起吃……”

  夭寿啦,暗卫们不约而同感到身周微寒,紧接着,杜孤庭便冷笑一声,大步朝府中走去。

  楚斐然发誓,她不是故意忘记跟杜孤庭有约的。

  呃,她只是下意识的有些逃避那件事,又恰巧碰见了江云歌等人,所以跟她们唠嗑而已。

  谁知,便放了杜孤庭鸽子。

  前厅之中,佳肴满桌,钱宝珠小心翼翼问道:“王妃,王爷也会与我们一同用膳吗?”

  江云歌听了这话,立刻摆手:“我可不想让他来,咱们姐妹说话,有男人什么事,你说对吧,王妃?”

  楚斐然正走着神,闻言敷衍地道:“嗯……对……”

  钱宝珠却拽了拽江云歌的袖子,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真是服了这位脑子缺根筋的江姐姐,现在事情的重点根本就不是吃晚饭,而是王妃为了跟她们聊天,不小心放了王爷的鸽子!

  不过,有句话她倒是认同的——王爷今天晚上可千万别来跟她们一起吃晚饭。

  否则,先不说江家老爷曾经打算把江小姐嫁进王府,就连她,也是很害怕这位冷面王爷的。

  只可惜,事与愿违。

  她们刚准备动筷子,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

  三女齐齐抬眼,都不自觉呆住。

  只见杜孤庭腰间别着折扇,一身衣裳清冷又不乏英气,黄昏中走来,真如踏着暮色的仙人一般。

  他来到厅中,似笑非笑:“我倒不知,王妃今日约了贵客?”

  说话间,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其余二女,怎么也想不通,为何楚斐然要为了这些闲杂人等,爽约于他!

  听见这声音,众人肃静。

  原本嚣张明媚的江云歌霎时便成了个小鹌鹑,而钱宝珠就更不用说了,抱着江云歌不敢撒手,两人在一块儿瑟瑟发抖。

  楚斐然轻咳一声,挤出个笑容:“王爷来啦?”

  为防吓着旁边两人,她主动起身,将他拉到桌边:“今日怕是累着了吧?是我不好,与两位妹妹聊得起兴,耽误了跟你的约定。”

  这话一半是道歉,一半也是向两位小姐解释杜孤庭生气的缘由——是本王妃爽约,才让王爷不快,你们就别害怕了!

  谁知江云歌与钱宝珠对视一眼,更慌了,王妃深受宠爱天下皆知,就算做了什么事情,王爷难道还真能怪她不成?

  最后受气的,还不是她们两个?

  楚斐然见状,好生无奈,她平日里可是人缘极好的,今儿聊了这么久,两个小姑娘都对她亲亲热热的。

  偏杜孤庭一来,就把人家吓得不敢说话。

  唉,多可爱的小姑娘啊,被吓成了俩小鹌鹑,可怜得很。

  她拉着杜孤庭入座,拍拍他的手,示意:别生气啦,先吃饭。

  杜孤庭被自家夫人的小手拉着,面色缓了缓,冷哼道:“知错就好。”

  刚要动筷子,楚斐然却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冬青也到了放学的时辰,怎么还没回来?”

  她往门口张望,却见冬青手里拿着糖葫芦,正被燕杀领着进门。

  而两人的身后,赫然还跟着个小麦色肌肤的异族美人,不是科尔云又是谁?

  楚斐然有些惊喜:“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怎么大家都上门来?”

  冬青开心地跑进门,像只活泼乳燕,科尔云神色淡淡,拿起手中酒壶:“闲着无聊,来找你喝酒。”

  楚斐然忙招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我还以为,你会被关进牢里呢。”

  科尔云瞥她一眼:“替你挡了一剑,你倒是半点记挂的心思都没有。”

  言语之中,都是吐槽意味,倒没有真生气。

  楚斐然知她性子豁达,笑道:“我哪里是不记挂你?还拉下脸替你向杜孤庭求情了呢。只是我家夫君最是公私分明,只说在调查完你的底细之后,再将你送至府上,与我叙旧。”

  科尔云摇摇酒壶:“正因如此,我刚出狱,便来找你喝酒了。”

  “身在孕期,不得喝酒。”杜孤庭冷不丁开口。

  楚斐然抚了抚小腹,点头道:“我便以茶代酒吧。”

  两人叙旧之间,江云歌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就是王妃抓回来的那个女首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