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看过太多此类惨剧,杜孤庭才决意一生一世一双人。

  老太太想起先皇后,眸中不由得闪过几分黯然,她贴身侍奉先皇后多年,自然也知道女子被迫和其他人分享夫君,是多么痛苦的事。

  所以,她才会明里暗里劝正妃与侧妃和气相处,不要为了一个男人的爱斗死斗活。

  可她除了是女人之外,更是杜孤庭的长辈,必须站在男人的角度,为他着想。

  她苦口婆心地说道:“你有这份怜香惜玉的心思,便不会让后宅中如花的女子零落成泥,这是她们的福气,所以更应该开枝散叶,告慰祖宗的同时,也能将那些女子庇护在你的怀中,不是吗?”

  “祖母为何会觉得,世上女子嫁于我,便是好的归处呢?”杜孤庭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老太太慈爱地看着他:“庭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北境,都有无数的女儿家争着抢着要嫁给你,你娶她们,那是让她们美梦成真!”br>
  有一种好,叫做长辈觉得自家的孩子天下第一好。

  杜孤庭无奈摆手:“此事无需再议,总共只娶一人,况且……”

  他抿抿唇:“也只对斐然动情。”

  老太太摇头:“你真是陷进去了。”

  杜孤庭面色微肃:“若是祖母嫌此事太过劳累,我也可以寻他人代为介绍。”

  老太太心底觉得杜孤庭是昏了头了,才为楚斐然做到如此地步,但也不好驳他的面子。

  于是,她淡淡道:“你们可曾想过禅儿的感受?”

  杜孤庭眉间微微疑惑。

  老太太叹道:“禅儿生性孤傲,若是知道你们这么着急给他安排婚事,必然心里不舒服,你去年移至西郊别院的佛莲开了,我若举办一场赏荷宴如何?”

  她到底年岁长些,心思缜密:“北境民风不若京城严苛,此次赏荷宴便男女混合参与,宴会上男女各展风采,可以互相倾慕,若是真有格外优秀的,你也可以选入军营之中,如何?”

  此计甚妙,杜孤庭自然无异议。

  只是,他刚走出松鹤苑,老太太的面色便沉下来:“看来,要尽快将汐儿接过来。”

  “王爷王妃伉俪情深,不是好事吗?”徐嬷嬷忍不住说道。

  老太太冷冷看她一眼:“楚斐然还不知是哪里的奸细,手段又如此高明,他们二人在感情这一方面均是刚开窍,庭儿又被吃得死死的,迟早要吃大亏。”

  另一边,楚斐然走下马车,抬头望向牌匾。

  慈幼堂三个字温文尔雅,那是杨夫子亲笔所提。

  今日,她将自家小丫鬟送去杨夫子家读书后,便顺势提起慈幼堂。

  门口守着的老大爷颤颤巍巍的道:“你是何人?”

  “我乃是受杨夫子所托,聘几个学生到医馆中干活。”楚斐然提高音量答道。

  这话一出口,不等老大爷带路,便有几个小脑袋冒了出来。

  她打眼一瞧,只见眼前站着六个大小不一的萝卜头,他们都是身着粗布衣裳,眼睛里头既有好奇也有防备,但更多的是满满的惊艳。

  最大的萝卜头大约八岁,主动地说道:“不知那医馆所在何处?姐姐可有杨夫子的凭证吗?”

  楚斐然将杨夫子的亲笔信拿出,那小童竟然识文断字,快速看完之后点了点头,然后故作沉稳的说道:“原来是楚掌柜,不知您是要账房还是要洒扫小厮?”

  听完这话,楚斐然倒有了些兴趣:“账房?你们这里头还有这样的人才?”

  小童忍不住微微一笑,露出漏风的牙齿:“对啊,我就是,姐姐好,我叫杨白,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仔细一瞧,这小童还挺可爱,虽然身子瘦瘦小小,可却挺得笔直,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极讨人喜欢。

  楚斐然见着便忍不住笑出声,揉了揉他的头道:“账房用不着,但你这样机灵,做个长工倒不错。”

  杨白又连忙把自己的小伙伴往她身前推搡:“那他们……”

  楚斐然捏了他的脸一把:“小孩子我只要一个,剩下的长工得慢慢挑,把你们这最好看的小孩都给我领出来!”

  所谓长工,其实就是长期打工人,是无需卖身为奴的,楚斐然虽不圣母,但也不会刻意将这几个小孩儿变成奴仆。

  江湖之中这样的孤儿很多,最终成为大侠的也很多,她也曾经是孤儿,但却因为儿时遭遇,不信正亦不信邪。

  没有匡扶天下之心,也无意因自身曾经遭受过的痛苦便要祸害无辜人。

  自在随心,足矣。

  等她回到医馆时,身后便多了几根小尾巴。

  此时,已经有几位老兵前来复诊,他们见到楚斐然带着的人,不由纷纷露出怜悯之色:“这是谁家的?还这么小就被烫成这样?”

  只见,楚斐然身后,除了杨白昂首阔步外,便是一对双胞胎少女,只不过,她们的脸上都有深深的烙痕。

  慈幼院中最小的孩子尚在襁褓之中,最大的孩子则十三四岁,因杨夫子人脉广阔,不少人脉都会在慈幼堂里选些丫鬟或伙计。

  因此,那些好苗子如今都已被选走,楚斐然也是挑了半天,才选出杨柳、杨絮这两个心思灵敏的丫头。

  进了医馆后,她正给病人诊脉,忽听得耳畔传来温柔嗓音:“斐然。”

  苏不言温声道:“听闻你今日去了慈幼院?”

  “是呀。”楚斐然笑道,“挑了几个伙计,只不过,还有得调教呢。”

  她习惯性喊道:“冬青,给周伯伯抓一副祛湿药。”

  话音落下,才想起冬青如今不在,正欲起身,苏不言默默按住她的肩:“我来。”

  仅仅听了个药名,他抓出的药便一味不差。

  迎着楚斐然微诧的目光,他温温笑道:“你的药方,我已悉数记下。”

  “不枉我每次开药,都会把药方给你一份。”楚斐然笑中略带狡猾,“你若不忙,不如来帮我打下手?”

  苏不言笑若春风:“求之不得。”

  闲暇时刻,楚斐然便拿出袖中刚买的糖,分给刚招来的三位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