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杜孤庭与花以禅分坐两边,后者泪眼楚楚,形容憔悴,如同受了莫大委屈。

  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今日请安必是花以禅一手促成。

  果然,她昨晚便不该管那闲事。

  若不救杜孤庭,而是把他一脚踹出门,便不会招来花以禅的妒恨。

  不过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有什么花招,她都有信心一一化解。

  这么想着,楚斐然便扶了扶云髻上斜插的珍珠簪,神态自若地走进门。

  她脱俗的容颜因着装而生出贵气,因近几日身子已调理得差不多,这细腻肌肤与饱满精神,更与某位娇弱美人形成鲜明对比。

  难得的精心装扮,也让厅中众人不由侧目。

  “给祖母请安。”楚斐然躬身行礼,脆声道。

  老太太放下茶盏:“坐吧。”

  厅中一时安静,只剩花以禅落泪时轻轻吸气声。

  美人落泪,十分惹人怜爱,杜孤庭大约也猜到老太太用意,便道:“祖母清早传我们前来,若有什么事,还请直说。”

  老太太缓缓道:“后宅之事,我原本不想多管,可今日,却不得不为禅儿说话。”

  她目露几分严厉:“这些日子,后宅鸡飞狗跳,皆因王府妻妾争宠,楚斐然,你可知错?”

  此言说出,花以禅松了口气,其余人皆有些震惊。

  老太太,平日不是不喜欢侧妃吗?

  楚斐然突被问罪,有些莫名:“敢问祖母,斐然何错之有?”

  她觉得,一直在认真争宠的,只有花以禅而已吧……

  老太太却冷哼道:“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识大体的,没料到,却做出如此荒唐行径。”

  她站起身,显然是被气着:“你可知,如今外头都在传,王爷不举?”

  “竟有这种事?”楚斐然当即起身,满脸震惊,痛心疾首,“天呐,我早早的就劝王爷,不要天天用什么虎鞭鹿鞭,这下,事情败露了吧?”

  冬青悄悄捂脸,自家姑娘演技未免太过逼真。看書溂

  老太太被噎了一下,日日送虎鞭鹿鞭的,不正是她和花以禅?

  她今日这样生气,一是因为不举之事传出,败坏了王府声誉,二是见楚斐然风头太过,想要敲打一番。

  未料戏才开场,便被楚斐然拆了一半的台。

  花以禅呜咽开口:“都是妾身不懂事,妾身不该前去质问姐姐,让姐姐在众人面前,亲口说是自己害得王爷不举……”

  杜孤庭眉头微跳:“母亲,禅儿,你们别误会,本王一切正常。”

  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军营之中纪律严明,谁敢到他面前嚼舌根,今日,是他第一次直面自己的不举传言。

  老太太不满道:“你若正常,为何昨夜弃禅儿于不顾?”

  她语重心长地教导:“你既然迎娶禅儿,便应该对她负责,成亲至今半月有余,你却对她不管不问,这像话吗?”

  谈及此事,杜孤庭眸底掠过内疚:“抱歉,祖母。”

  可昨夜听风阁中的错乱香气,实在令他闻之欲呕,想起不堪回忆。

  老太太见他诚心悔改,略感满意:“后院之中,要的就是雨露均沾,不可偏宠一家。”

  若是往常,花以禅必定乘胜追击,说出许多坏话,可今日,却只是坐在椅子上,目光如泣如诉。

  山奈也红肿着眼睛,安静得有些诡异。

  楚斐然琢磨不透她们用意,只好叹气:“是呀,祖母说得对……”

  话音未落,便被厉声呵斥:“你还有脸出声?”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道:“瞧瞧你这几日做下的事情!身为王妃却外出开医馆,常常夜不归宿,莫非王府中缺你那三瓜俩枣?”

  楚斐然一懵,往常老太太不都是站她这边的吗?

  她撒娇道:“祖母,我知道错了~”

  老太太却甩开她的手:“昨夜你为争宠,硬生生从禅儿房中抢人,你已经怀有身孕,还抢王爷恩宠做什么?”

  既被甩开,楚斐然索性也不再往上贴。

  她抿唇问道:“祖母,就是这么看我的?”

  “你素来伶牙俐齿,无需狡辩,自即日起禁足灵犀亭,好生养胎!”老太太避开她的目光,下了决断。

  楚斐然险些被气笑,直接把脏水泼她身上,还根本不给她开口机会,这老太太欺人太甚。

  正要开口回怼,老太太却按着头道:“哎哟,头疼……”

  “祖母头疼,不如让我来帮你治。”楚斐然正要上前,却被拉着袖子往外走。

  “杜孤庭,你干什么!”她怒瞪着眼前人,“祖母分明是装的,你不知道吗?”

  杜孤庭一直将她拉到院门外,才停下脚步:“祖母年纪大了,你跟她计较什么?”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语气太过生硬,便缓了缓,放低嗓音道:“就算本王求你,别在此处闹事。”

  求这个字,说得极为艰难。

  “闹事?你瞎了?”楚斐然差点被气死,“分明是你的宝贝侧妃和祖母勾结到一块陷害我。”

  “禁足之事,我会与祖母说情。”杜孤庭微叹,“祖母年岁已高,难免有糊涂的时候。”

  “那是你祖母,我不用孝敬。”楚斐然白他一眼,“要么跟我进去解释清楚这件事,要么就打一架!”

  看着紧抓衣袖不放的男人,她微微眯起眼:“还是说,你打定主意,要逼我受了今天的委屈?”

  她楚斐然,有仇当面报,报完从不计较。

  可要是有人逼她忍着憋屈,那事情,可就没那么好解决!

  “楚斐然,”杜孤庭经过几日接触,也明白她是动了真火,情急之下,低吼道,“我知道你心性坦荡光明,一直以来,都是她们冤枉你,陷害你。”

  全场鸦雀无声。

  楚斐然不敢置信地掏掏耳朵:“你说什么?”

  老天爷,这蠢男人还会开窍呢?真让人不可思议。

  杜孤庭在军营中闷着,正是因为他知道,如今的楚斐然不比从前,绝无可能出手陷害侧妃。

  那么从前种种,便都是花以禅之错。

  可他素来性子冷,纵然,这几日为了楚斐然,底线已然一退再退,这种种思绪,却还是难以言诸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