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了于谦从婴孩到如今的十岁孩童,杜酆似乎明白了一点。

  想要回归自己生活的年代,或许只有见证完于谦这一生的几个关键时间点,最终得到那官服。

  而那官服之中或许就藏着南方鬼帝所说的能影响自己修行的东西。

  杜酆抬脚,朝着于谦的方向迈出。

  一步迈出,时间飞逝。

  这一次,不再是于家宅院,而是到了一处考场。

  已年满十四岁的于谦坐在考场中央,周围都是和他年纪一般大小参加童子试的孩童。

  杭州知府端坐在考场最前方,手中拿着记录着考试姓名的名册进行点名。

  “凡点到名者,应答一声。”

  “王漓。”

  “到!”

  “朱桦。”

  “到!”

  ……

  “于谦。”

  考场中的于谦听到自己的名字,只是抬头看着,没有回答。

  “于谦。”

  知府再次点名。

  依旧没人应答。

  扫过考场,并无人缺考。

  “于谦,知府大人叫你。”

  旁边一天应试的同伴低声提醒,根据考生们的目光,知府确定了场中谁是于谦。

  杭州知府明显有些不悦,冷声喝问道:“于谦,你为何不作答?”

  小于谦上前躬身施礼说道:“因为老师同名之音,师长有别,学生故不作答。”br>
  杭州知府名虞谦,与于谦名字同音。

  虞谦一看于谦如此谦恭不仅不生气反而心生喜欢,随口便出了个上联。

  “何无忌,魏无忌,长孙无忌。彼无忌,尔亦无忌!”

  上联一出,无论考官还是考生无不赞叹。

  “妙啊!”

  “知府大人这是一个绝妙的上联。”

  “此话怎讲?”

  场中考官解释道:

  “何无忌是晋朝大臣,魏无忌是战国四公子中的魏国信陵君,长孙无忌是唐朝名臣。这三个人只是起兴,知府大人实为引出“无忌”一词,是说他们之间尚且同名,彼此也无忌讳,你我之间虽然同名,你也不必忌讳。”

  听到这解释,在场的所有人无不称绝。

  同时也期待于谦的作答。

  见知府大人如此大度,十四岁的于谦莞尔一笑,随即朗声答道:

  “张相如,蔺相如,司马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

  场中顿时沉寂一片,随即响起一阵赞叹声。

  “上联绝妙,下联更是妙不可言。”

  “张相如乃汉初大臣,蔺相如是战国时赵国完璧归赵的名相,司马相如则是汉代大文学家。

  三人同名,自然引出“相如”一词。

  于谦的意思是说,虽然这三人都名相如,但实际上彼此间还是高下之别的,名虽相如,成就本领却并不相如。

  言下自是谦恭,仿佛是说自己虽与知府同名,才学却并不相如。”

  身为杭州知府的虞谦大喜,心中忍不住赞叹道:“睿智机敏,雍容有度,少年凌云之志,了不得啊!”

  “当真是了不起!”

  杜酆赞叹一声,朝着于谦再次走进。

  周围的环境突变。

  这一次,他来到了永乐十九年。

  这一年,于谦考取辛丑科进士,从此踏上仕途。

  杜酆很是激动,于谦正式踏上仕途,那么离展示在博物馆内的那件官服的出现不远了。

  他一次性踏出三步,这一次距于谦只有七八步的距离。

  当时间恢复正常,再见到于谦时他已不再年轻,而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

  杜酆紧随于谦身后,随他一同去上早朝。

  这早朝还真早啊。

  鸡没叫,天没亮。上早朝的官员就已经在紫禁城外等候。

  时辰一到就簇拥着向乾清门赶。

  杜酆远远就看到在这前往朝会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宦官昂首挺胸,眯着眼。

  路过的朝臣纷纷献上珠宝钱财之类的东西。

  如今内阁“三杨”已过世,英宗朱祁镇为皇,宠幸宦官王振。

  掌权的王振作威作福,肆无忌惮地招权纳贿。

  朝臣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无奈他是皇帝身边的宠臣。

  见于谦两手空空,旁边的朝臣忍不住劝道:

  “于大人,您不送金银珠宝好歹送些土特产,他一旦在皇上面前说您坏话那可就麻烦了。”

  闻言,于谦毫不在意,潇洒一笑,甩了甩他的两只袖子,道:

  “只有两袖清风。”

  好一个只有两袖清风!

  杜酆心中赞叹,若天下为官之人皆将百姓放于心中,两袖清风,认真办事,天下大同指日可待!

  然,为官之人又有几人能做到?

  以权谋私,以权谋财,打压百姓,以各种手段变相的压制底层人民的崛起,比比皆是。

  皇朝也罢、国家也罢,权利阶层若是出现蛀虫,若不以雷霆手段除之,便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之危!

  杜酆再次迈步向前。

  这一次来到了正统十三年,于谦任兵部尚书。

  看到于谦身上的官服,杜酆激动无比。

  这正是他在博物馆当中触摸到的那一件。

  没有半点犹豫,快步踏出,时间在飞速的流逝当中。

  在他跨越时间这段过程中发生的事件如剪辑过的视频从他眼前快速掠过。

  北京保卫战,临危受命,挽大厦之将倾!

  辅佐朱祁钰登基,铲除奸党,除去朝廷蛀虫。

  当杜酆停下脚步,如今他距于谦仅一步之遥,伸手就能触碰到他的官服。

  指尖触碰到官服的瞬间,一股灼热感袭来,然而除此之外,并未有别的事发生。

  杜酆不由的陷入了怀疑当中,“难不成是我搞错了?”

  如今,他也无计可施,只能静观其变。

  或许并没有搞错,只是差的是一个时机。

  杜酆思索片刻,回神过来,于谦已被捕入狱。

  “夺门之变。”

  于谦快死了。

  见证了于谦一路的成长,此时的杜酆不由的感到惋惜。

  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旁观者,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于少保,皇上要用你的人头祭祀新朝!”

  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

  于谦淡然处之,拎笔写下那首他十六七岁作的诗。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于谦死了,死在了那座他曾拼死守护的城池前,人人都为他的死感到冤屈,整个京城哭声一片。

  在地府见识过无数酷刑的杜酆,此刻也忍不住心中一颤,眼眶不由的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