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满座哗然。
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全部落在了青峰和风催雪身上。
不用看也知道,纷至沓来的人群自四面八方而来, 封住了青峰和风催雪的所有退路。
“谢无尘!就算你改换容貌姓名又能怎样!你手中这把玄冥剑我一看便知是谢无尘手中之物!”先前攻击他们的流星宗掌门喷出一口淤血,被手下弟子搀扶起来, 一手直指青峰, “你和此人连杀几名掌门家主,幸好我和其余三名掌门及时醒来阻止,才使得大家幸免于难!”
青峰没有从风催雪脸上看出任何多余的表情, 那张面容甚至可以用无波无澜来形容。此刻他们身在局中,容不得多思多想, 青峰很快收回视线, 挡在风催雪身前半步, 快速的低声道:“信我。”
“以剑识人,何其荒谬,捡来的剑也要给我安上前主人身份?”青峰冷冷的否认了身份,道:“凶手不是我们,我们也是听到响动才过来, 倒是你们, 刻意埋伏在此, 恐怕不是‘碰巧撞见’,而是早有预谋吧!”
“碧海阁掌门、天机院院长、太原陈家家主以及苍山派掌门被害!!”凄厉悲愤的声音响彻院落, “云涯君在现场留下字迹!向掌门们复仇!”所有修士都知道, 五年前昆仑一战, 正道修士以天衍派为首, 其次便是七星门、碧海阁与天机院!
“整个别苑守卫弟子尽数被杀, 只有你们四个闯进别苑, 凶手不是你们又是谁!!”有修士排众而出,厉声指责。
青峰的心头忽然一沉。
“不是!误会啊!我们把守卫打晕了,没有杀他们!我们是来——”方渐鸿和段劫生被推搡着押了过来,方渐鸿开口正要解释,看到唐羽飞冲他微微摇头,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现在不能解释说是来解救掌门们的,若是开口解释,必然会被众人发觉这是他们和唐羽飞早就串通好的调虎离山之计,观唐羽飞脸色,她们那边的事情进展必定不利,若他开口直言,届时只会把唐家也拉下水。
“少废话,先抓住他们再说!”
“早先听闻谢无尘与云涯君勾结,老夫还不信,现在看来,昔日所谓正道魁首,不过是与贼人同流合污的宵小鼠辈!”流星宗掌门缓声,目光落在了风催雪身上。
围观的修士们炸了锅,话虽如此,却无一人敢上前。
肃穆的气氛忽然被一声淡笑打破。
“一派胡言!你没有任何证据,张嘴便是颠倒黑白!那我若说你才是云涯君所扮,是你杀了四位掌门,你有何证据辩驳?!”
风催雪上前一步,眉梢眼角俱是凌厉之色。
流星宗掌门:“我怎会——”
“若我与他真是云涯君和谢无尘,既然我们已经杀了四位掌门,你以为就凭你们这群废物,还能有命活到现在?!”那双漂亮的凤眸带着寒意,分明是平视,神色间却带着居高临下的睥睨。
这句话虽然侮辱性极强,却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当年云涯君叛逃出天衍派之时,门中所有长老出动,都拦不住一个云涯君。天衍派六峰长老,无论哪一位,其功力都是他们这些门派的掌门远远比不上的。
这也是当年天衍派能稳坐修界第一门派的原因。
人群中,被将士押着的霍弦忽然开口,声音平和,似是道出一件平常之事,“我观你身无修为,是当年昆仑被谢无尘一剑穿心的伤还未痊愈……唔!!!”
唐谴一个禁言咒打在霍弦身上,顺便一脚踢翻对方,不耐烦道:“搅什么浑水什么!你自己的嫌疑还没洗清楚!”
霍弦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愤愤的盯着唐谴。
但是为时已晚,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风催雪身上了,初时大家太过紧张,再加上云涯君余威仍在,所有人都没想过要去探查风催雪身上的修为如何,现今霍弦一提醒,大家的神识纷纷落在了风催雪身上,这才发觉此人身上毫无灵气!
但这似乎也在常理,毕竟当年云涯君被谢无尘一剑杀于昆仑是众人有目共睹之事,不管是假死还是用了什么邪魔外道的手段复活,受了这么重的伤,修为有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没想到云涯君竟是直接修为全无了!在这样几名掌门的围攻之下,谢无尘若想保全一个修为全无之人的安危,确实得费一番功夫。
原先忌惮谢无尘与云涯君的人,在想到此处之时,纷纷开始蠢蠢欲动。
在霍弦方才说出那句话时,青峰的心便完全沉了下来——他竟有些不敢去看风催雪此刻的神色。
“愣着干什么!”唐谴手中钢鞭布满雷光般的灵气,杀气腾腾的一指青峰,“金麟城的将士们!抓住他们俩!”
霎时间灵光四起!众人一拥而上!
青峰一挥手中玄冥剑,凌空与唐谴缠斗在了一起!
数人同上,场面一时之间堪称混乱!然而青峰俨然一副一夫当关的架势,一人一剑对付乌央央一众修士,将风催雪牢牢护在了身后!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四名掌门,被唐家手下将士集散得分散了开来,牢牢夹在了中间,挪动不得。
方渐鸿也挣脱了束缚,拔出腰间霓光刀,投入混乱的战局!
四面八方的修士围堵而来,青峰与方渐鸿各占一侧,牢牢守在风催雪身前,磅礴的灵气威压冲天而起,将围涌而来的修士尽数击退!
或是被漫天刀光剑影所震慑,风催雪微微蹙眉,退了两步。
段劫生本是被七星门的守卫押送而来,因守卫们加入战局,一时无人管他,只能无措的站在角落一处,此刻见风催雪朝自己的方向退了几步,遂下意识的扫了眼四周,心里忽然浮起来一丝微妙——
一柄短剑架在了段劫生的脖颈之上。
风催雪的身影如鬼如魅,顷刻间出现在段劫生的身后,一手握着短剑架在段劫生脖颈上,另一手则牢牢捏住了段劫生的后颈。而青峰、唐谴与方渐鸿竟亦是齐齐出手,从三个方位牢牢堵住了段劫生的退路!
在风催雪出手、段劫生分心的同时,唐羽飞手中长剑蓦然出手,长剑有如破空之势,卷着烈火般灼热的灵气,瞬间将躲在人群中的流星宗长老从脖颈处捅了个对穿,牢牢钉在树上!
还不待众修士哗然,众人便见那本该被一枪毙命的流星宗长老身子扭了扭,头顶皮肤蓦然从中间裂开!流星宗长老的体内像是藏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形状古怪,越涨越大,直到将人皮撑破脱落,炸开的血雾中现出两人高的猩红怪物模样!
唐羽飞飞身而上,手中结印朝长剑尾端一拍!那长剑上面灵火轰然而起!瞬间将怪物烧成了一块焦炭!
在场众人被这一变故惊得齐齐愣住了。
段劫生像是没看到不远处这一幕一般,他终于明白方才心里那一抹微妙来自何处了,方才风催雪几人看似陷入混战,实则遍布四个方位,悄无声息的将自己合围在其中。
“风兄,这是何意?”段劫生微一眨眼,无辜问道。
“到了此刻还装模作样就没意思了。”风催雪微微皱了皱眉,“还有……”
“还有?”
“你长相丑陋,学我的表情,真的很难看。”
方渐鸿和唐谴:“……”
那副认真神情,就像是学生请教师长,“虽说我将裘致远行踪泄露给你们一事确实引人怀疑,可后来在山洞里你朝我出手,我一没躲避,二没反抗,只要你剑再进一寸我便会当场毙命,当时你明明都收手饶我一命,为何还要怀疑我?”
风催雪一副‘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当然是想看看你后续还想搞什么鬼。”
段劫生微微一笑,“聪明反被聪明误,不外乎如是。”
曾经风催雪与青峰早就察觉出段劫生古怪,却从未想到对方设局是为他们二人而来。若风催雪当初没有将计就计,便不会入今日的请君入瓮之局。
见风催雪沉默,段劫生便以为对方是默认。
而另外一边,修士们好不容易制服其余三名假扮成掌门的妖魔,尚处于‘妖魔为什么假扮成掌门还没有被他们发现’这一令人震惊的消息当中,回头一看那本该刀剑相向的四人居然成了一伙,制住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修士!登时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在搞什么!!去抓谢无尘和云涯君啊!”
“昔日威震八方的云涯君怎会落到这个地步?”段劫生缓缓抬手,与此同时,玄冥剑裹挟着强大的灵力朝段劫生的头颅挥去!缠在段劫生腰间的钢鞭同时爆发出璀璨雷光,蓦地收紧!霓光刀亦从段劫生的头顶挥下!
——却是齐齐落了个空。
段劫生蓦然出现在数丈之外,怀中还带着风催雪。但是此刻情况已截然相反,风催雪手中那柄短剑正握在段劫生的手里,但段劫生却并未用他架在风催雪脖子上,而是握在手中随意把玩。
风催雪微微讶异一瞬,“不错。”
——让人一时怀疑他到底站在哪边。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青峰素来罕有敌手,即便有,那也从未有过这么近的距离出招,却连对方衣角都没沾到,反被对方劫走身边之人的情况。
更何况,同时出招的,还有同样跻身高手之列的方渐鸿和唐谴。
见风催雪落入敌手,青峰瞬间目眦尽裂,狂暴的灵气瞬间蔓延百丈!手中连结印手势都未作,手掌凭空推出一个巨大的闪烁璀璨灵光的法阵,同时玄冥剑“铮”地一声,有如雷电之势朝段劫生攻去!
段劫生看也未看青峰,手腕一翻,面前无风而动,形成巨大无形的屏障将青峰击退数步!
同时,段劫生手中之剑,已抵在了风催雪的下颌之上。
“你敢!!!”青峰撕心裂肺的声音近在咫尺,玄冥剑竟势如雷霆破开屏障刺向段劫生咽喉!
“真可怜,我只要动一动手指头,你就会死在我手中。崔涯,你怎会落魄至此?”剑刃抵在风催雪下颌上,却是微微向上一挑,“啊,我忘了,你没了记忆,你是不是现在都觉得大家冤枉了你,云涯君另有其人?”
薄如蝉翼的易/容/面具被揭了下来,露出那张俊美漂亮到没有一丝缺点的面容来。
段劫生忽地一挥袖,原本逼至面前的玄冥剑忽地被击飞出去!连同青峰本人亦砸在了十丈外的树干之上!粗壮的树干瞬间应声折断!
“他就是云涯君!我见过他!!!”
人群中有人大喊。
“昆仑一战老夫亦有参与,他这张脸老夫至今不能忘怀!”
“杀了云涯君!!!”
……
“你看,你们人就是这样,哪怕妖魔入侵摆在眼前,他们都能忽略,只记得同类相残。”段劫生贴在他耳畔道:“我听说你这段时间,做了不少乐于助人的好事,这可一点也不像你……你忙活了这么多,他们还是要杀你,何必呢。”
“你话怎么这么多。”风催雪冷冷道:“本尊何时在意过这群蝼蚁的看法,你忙活这么久,就是为了让我看这出猴戏?”
段劫生忽然意识到什么事情脱离了控制,“你记得?”
“废话。”风催雪斜睨着段劫生,这一刻他周身气势竟是比段劫生更盛!
“不装失忆,怎么让谢无尘放下戒心,心甘情愿为本尊做事?”
段劫生:“???”
作者有话说:
段劫生:终于把憨憨戏份杀青了,累死孤了。
钮钴禄.雪宝:谢谢,你还是个憨憨。
躺在树下的负伤人员青峰表示心累,只想把所有觊觎老婆的人踢出群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