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青峰要闭关画符,便将风催雪托给城主照顾,城主倒是很会随人喜好,连忙令手下做了一大桌菜,全是风催雪昨日夸过好吃的菜。

  厅内。

  风催雪刚拿起一只荷花酥,归鹤来了。

  风催雪不计前嫌,主动招呼道:“你也来吃饭?随便坐。”说罢把荷花酥的盘子往自己面前挪了挪。

  归鹤古怪的看了风催雪一眼,坐到了风催雪对面,脊背挺得笔直,万分严肃。

  风催雪吃完荷花酥和小馄饨,清蒸刀鱼也上来了,风催雪夹起一条鱼,抬头才发现归鹤根本没动筷子,而是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看。

  “你怎么不吃?”

  归鹤面色更古怪,“……你怎么这么能吃。”

  “有吗?我才吃了一点点。”风催雪把鱼放进归鹤碗里。

  归鹤下意识拒绝,“我不……”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剔下鱼刺。”

  归鹤:“……”

  “我帮你剔鱼刺???”归鹤瞬间提高了声音,火气噌的一下上来了,正欲再说时却见风催雪微一抬眼,俊美无暇的面容带着微微笑意,眼神清澈,透着那么一丝迷茫和无辜。

  归鹤脸上升起一层薄红,算了,只要能拖住风催雪不让他坏事,剔鱼刺就剔鱼刺吧。

  归鹤如是安慰自己,烦躁的把筷子往桌上一砸又拿起来,挑起了鱼刺。

  这时风催雪忽然开口,“一般画灵符得多久?”

  归鹤:“这个不好说,少则片刻多则十天半个月都有。”

  十天半个月!风催雪眼睛蓦然一亮,“像青峰画这种符得多久?”

  “一时半会肯定画不完,你问这作甚?”

  当然是跑了!

  风催雪连鱼也顾不上吃了,拿起剑就往外走,留下刚剔好鱼刺的归鹤满头问号。

  刚出门,风催雪忽然又想起一事,转身回厅拿起笔墨在纸上刷刷刷写了起来。

  归鹤:“???”

  风催雪运笔如飞,行云流水的写了半页纸,吹了吹就把纸叠了起来,又寻下人要来信封把纸一塞,递给了归鹤。

  “等青峰出来后你把信给他,就说我……算了你什么也别说,他看了信自会明白。”风催雪说完又跨出门,回头对满脸茫然的归鹤严肃道:“不准偷看哦!”

  归鹤:“???”

  归鹤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切”了一声拆开信封,“你不让我看我就不看?我偏要看!”

  且说城主府内归鹤看完风催雪的信,蓦然爆发出一阵狂笑,揣了信去寻归鸿分享不提。

  再说风催雪这边,欢天喜地的出了城主府,顺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往城门口走去。因为镇妖幡被毁,城门处守卫比往日更多,俱是严阵以待。

  巍峨的城门紧闭,被三道巨大的玄铁锁牢牢锁住,关闭的城门内并排站着两列守卫。

  枫城之内守卫皆识得青峰,见过风催雪的却是少之又少。

  侍卫长见一腰佩金剑、身穿白衣的俊美青年遥遥走来,先是因对方容貌愣了一瞬,继而面色肃然的厉声道:“干什么的!”

  风催雪礼貌道:“劳烦把城门打开,我要出城。”

  侍卫长诧异的打量风催雪一眼,“通行令呢?”

  旁边一侍卫附在侍卫长耳畔低声道:“这位面容有些陌生,会不会是青峰仙师身边的另一位仙师。”

  出城还需要通行令?风催雪完全没想到这一茬,疑惑道:“这个东西要找谁拿?”

  侍卫长仔细观察一番,见风催雪对这种常识一脸茫然的样子,确实不像久居城内的人,不由信了旁边侍卫的话。

  “您是与青峰仙师一路的仙师?”侍卫长歉然道:“方才没认出来,多有冒犯,还请仙师见谅。”

  说罢众侍卫退后两步,露出背后巍峨高大的城门,为风催雪让出了道路来。

  侍卫长口中解释道:“百姓出城往来需要城主与伏妖师签发通行令,您是仙师自然不需要。不过这两日城外妖物虎视眈眈,危险得很,您确定要出城?”

  “出,现在就出。”风催雪顺势默认了自己也是修士,催促道:“快开门吧。”

  侍卫长面上浮现一丝莫名,伸出一掌作了个请的姿势,“您请。”

  风催雪看看挂着大锁的城门,再看看站在门口佁然不动的侍卫众,一时满头雾水。

  想了想,风催雪穿过侍卫让出的道路,走到城门底下,回头一看,便见侍卫众齐愣愣的盯着自己。

  众人大眼对小眼的茫然对视。

  风催雪:“……”

  风催雪心道这些守卫怎么都呆头呆脑的,抬手一指门内大锁,无奈道:“还请诸位把门打开。”

  其中一名侍卫耿直道:“门上的玄铁锁可以用灵力打开,仙师不知道吗?”

  侍卫长眼中掠过一丝狐疑。

  风催雪哪里知道开门还要这么麻烦,心里顿时一沉,他眼珠转了转道:“自然知道,只是昨夜我抵御妖物,受了些伤,一时施展不开灵力,这种情况该如何是好?”

  说罢风催雪垂下眼睫,掩着唇轻咳了两声,单薄的身影晃了一晃,虚弱得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似的。

  耿直侍卫犹豫道:“没有通行令的话,我们不能擅自开锁……”

  侍卫长眼神锐利的盯着风催雪,“修士虽无需通行令便可出入城内,但需要自己开锁,此条令法的存在,便是防止有人蒙混过关滥竽充数!”

  风催雪尴尬的咳了一声,转身欲走,“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回去寻城主了……”

  背后蓦然传来侍卫长凌厉的声音:“抓住他!”

  一群侍卫呼啦啦的上前把还没来得及反应的风催雪团团围住,侍卫长疾步上前厉声道: “此人冒充修士意图蒙混出城!抓回去仔细审问!”

  风催雪:“???”

  风催雪看着面前围了一圈的侍卫,“我并没有说我是修士,你自己误会了罢。”

  侍卫长一经提醒,想起风催雪好像确实没有说过。

  风催雪随手推开旁边侍卫指着自己的长剑,絮絮叨叨,“就算是官差也不能不讲道理的抓人,怎么能随意用武器对准别人?万一伤到像我这般无辜的人……”

  “啪”的一声,剑断了。

  众人风中凌乱:“……”

  侍卫长登时暴怒,一指风催雪,厉声吼道:“竟敢公然违抗官差!来人!拿下他!”

  风催雪直呼冤枉,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众侍卫连忙去追。一时间,枫城街头鸡飞狗跳、尤为混乱。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抓住他!!!”

  “是你们的武器质量不好!”

  “啪!”“砰!”“咔擦!”

  ……

  赌坊。

  经过昨日一天修整,今日赌坊生意又恢复往日火爆,赌徒们向来心宽,才不管妖物会不会袭城,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正经。

  贺良杰例行松完筋骨,揍完几个出千的赌徒,冷眼看着他们鼻青脸肿的滚出门外,这才站到门口伸了个懒腰。

  懒腰伸到一半,贺良杰动作蓦然一顿,不敢置信的看向不远处一团混乱的人群。

  一群侍卫状如疯狗,围追堵截中间的一名白衣青年,那青年正是——

  “美人仙师!”

  贺良杰眼睛一亮,忙不迭的冲上去,一把推开最外围的侍卫,“闪开闪开!你们在干什么!”

  刚一推开贺良杰就愣了,本以为被欺负的风催雪毫发无伤,反观侍卫众俱是鼻青脸肿,手上拿的武器皆是缺了一半。

  贺良杰视若无睹,指着侍卫长的鼻子怒骂道:“这是为我们除妖的仙师!你们熊心吃了豹子胆吗!竟然敢欺负仙师!回头我让我爹问你的罪!”

  侍卫众登时面面相觑,侍卫长愣了一愣,“他真的是仙师?”

  风催雪老实道:“我不……”

  “难不成我还会骗你!”贺良杰骂完,回头朝风催雪温柔一笑,“仙师受惊了,来我店里吃杯茶吧。”

  侍卫众:“……”

  贺良杰与风催雪进了赌坊,霎时赌坊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瞪大眼不敢置信——横行霸道的贺大少爷竟然会笑得跟朵花似的跟人伏低做小?

  赌坊二楼是贺良杰的私人地盘,安静雅致,屋内四面通透,能清楚的看到外面景色。

  远处山峦红枫似火,秋风带起栏杆外的纱帘吹进屋内,让人舒心畅快。

  风催雪心里有事,刚坐下还未来得及说话,忽然见上茶的少年有些眼熟,不禁讶异道:“冬生?”

  贺良杰连忙解释:“我可没有逼他,是他自己缠着赖着要当我下人的。”

  冬生抬起头看了风催雪一眼,低声道:“我是自愿伺候贺公子的。”

  “要是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风催雪狐疑道:“你是不是没有钱?我可以……”

  冬生低声道:“我自愿的。”

  贺良杰见气氛僵硬,连忙朝冬生挥了挥手,“出去出去,待这做什么。”

  待冬生走了,贺良杰这才对满脸怀疑的风催雪笑嘻嘻道:“贺某并没有威胁他,昨日仙师说放走我立刻便放走,只是没想到他今日又回来找我,硬是赖着不走。”

  见风催雪仍有些不信,贺良杰道:“冬生父亲本是我爹手底下官差,欠了我一大笔赌债,前些日子他父亲死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家里东西都拿来抵债了。除了跟着我,他也没地方可以去。”

  “他母亲呢?”

  “早死了。”贺良杰不以为意的笑着,朝风催雪凑了过去,“我跟仙师保证,以后不会再随意欺负他了。”

  风催雪把剑拍在桌上,贺良杰笑容一僵,嗖地直回了身子。

  风催雪遂不在此事上纠缠,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出城?”

  贺良杰登时满脸惊讶,“仙师要一个人走?另一位仙师呢?怎么让你一个人独自出城?”

  “别管他,你不是城主之子吗,能不能让他们开门?要不然我只能问城主朋友去要通行令了,不过这样就要耽误许久了。”风催雪一刻也不想多待,生怕青峰画完符来寻他。

  贺良杰早已听说风催雪不是修士的事,顿时知道方才是怎么回事了,摇了摇头道:“我也没有权利命他们开门,而且我爹也不会同意你出城的。”

  “外面那么多妖怪,美人仙师你又不是修士,身上也没有护身的符咒,一个人出去怕是得立刻成了妖怪的点心。”贺良杰道:“另一位仙师怎么不和你一起?”

  “那你们平时都不出城吗?”风催雪疑惑道。

  贺良杰见风催雪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顿时失笑,与风催雪细细解释了起来——

  五年前群妖为祸各地,朝廷便下令换了新政,先是以城为各地管辖,建新城墙与镇妖幡,再命各城紧闭城门,除修士与商人信使外,普通人不得随意出城,若要出城需守城伏妖师与城主签发通行令,同时还需要戴上护身符咒。

  风催雪这才懂了青峰昨日说的话,忽然觉得有些唏嘘,“这不是画地为牢嘛。”

  叹毕,风催雪心中忽然升起一丝疑惑——为什么所有人提到此事时都要围绕着五年前说起?新政是五年前,妖物的出现也是在五年前,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催雪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闻言贺良杰怔了一瞬,“此事人人皆知,你不知道?”

  风催雪更好奇了,连声催促:“不知道,你快说来听听。”

  只见贺良杰面色忽然变得十分沉重,他凑近风催雪,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悲痛道:“这一切,都要从一个人说起——”

  风催雪十分配合,一脸紧张,“那个人是——”

  “云、涯、君!”贺良杰沉痛道:“此人欺师灭祖!恶贯满盈!十恶不赦!与妖族勾结意在整个神州!他!正是造成如今现状的罪魁祸首!”

  风催雪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云涯君不正是梦里捅了自己一剑的人吗?

  那时候青峰说的什么来着?

  青峰说,没有这个人。

  风催雪心里蓦地一沉,便听贺良杰语气夸张的说:

  “在很久很久以前——”

  “说重点。”风催雪微眯起眼。

  “好的,在五年前——”

  作者有话说:

  风催雪(握拳):这次一定可以成功跑路!

  青峰(关爱智障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