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湿的地牢中,只有墙上稀疏的烛火闪着微弱的光,和不知哪里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亦或是上了刑之后血液滴落的声音。

  “南云铮已经死了,朕才是唯一的皇室血脉……”

  尚穿着明黄色朝服的魏非朝坐在茅草铺就的地面上,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如此才能压制身处阴森地牢中内心深处的恐惧。

  因着温白疏的嘱咐,暗十等人暂时也没动他,但对于从未离过宫女太监照料的魏非朝来说,身处这曾经处决过无数恶徒的地牢中,已经造成极大的心理恐慌。

  这时,牢中忽地响起脚步声,离魏非朝愈来愈近,他抬头,见到来人:“是你?”

  来人正是温白疏,他看着黄袍染上脏污的魏非朝,目光冷然:“是我。”

  魏非朝眼中带上一抹轻蔑:“你若是放朕出去,朕赐你黄金千两,荣华富贵一生。”

  在魏非朝眼中,温白疏只是个攀上了摄政王的丞相府庶子,更何况,温丞相现在连丞相都不是了,南云铮命在旦夕,温白疏应该知道怎么选择才对。

  “朕?”温白疏闻言忍不住笑了,“你的皇宫现如今已经被我家王爷的大军占领了,你还能自称为朕?”

  看魏非朝怒目而视,温白疏敛笑道:“我来呢,是想让你见一个人。”

  话音刚落,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一双墨色绣暗纹的靴子映入眼帘,接着靴子的主人也从暗处走出来。

  “南云铮,你怎么可能没事?!!”

  出现在魏非朝面前的赫然就是他以为已经命在旦夕的南云铮。

  系统给的药剂效果着实显著,仅仅三日,南云铮胸口处那般骇人的箭伤已经痊愈了七七八八。

  南云铮握住温白疏伸过来的手,这才看向牢中目眦欲裂的魏非朝,淡淡道:“不是你的东西终究不是你的,即使暂时得到最终也会失去。”

  “不,皇位是朕的,魏国也是朕的……”魏非朝怒道。

  不再理会他,南云铮看向身后的暗卫:“把人关进去吧。”

  暗卫恭敬点头,随后和其他暗卫一起押着个披头散发衣衫脏乱的人,关进了魏非朝所在的牢中。

  从凌乱头发露出的一些轮廓隐约可以看出,这个人就是当初的骠骑将军,夜御风。

  温白疏方才所言,让魏非朝见一个人指的并不是南云铮,而是被齐军俘获的夜御风。

  “我本无意于皇权,但你三番五次欲置本王于死地,如此‘恩德’,本王怎能不报?”南云铮目光微冷,“弘王也已经在送来京城的路上,很快便能让你们父子重新相见。”

  看着魏非朝灰败的脸色,温白疏不禁笑着又往他心上插了一刀:“黄金千两就想收买我,前魏皇帝可能不知道,我虽然现在姓温,但实际上我应该姓齐,齐国皇室的齐……”

  待他说罢,南云铮目光柔和,揉了揉温白疏的发顶,两人相视一笑,携手离开了地牢。

  气也出完了,该去处理正事了。

  两人踏出地牢的瞬间,南云铮耳边响起系统的提示声,他打开新解锁的剧情一看,正是提及魏非朝手中还有一批先帝留给他的死士一事。

  “……应当就是那日交战时藏于暗处的那些人。”南云铮将新剧情讲于温白疏听,随后猜测道。

  温白疏撇了撇嘴:“马后炮!”

  之前一直许愿不成功,非得南云铮鬼门关上走上一遭才开始许愿成功能解锁剧情……

  幸好南云铮对此早有猜测,这才在受伤昏迷的一瞬间把药剂从系统空间拿了出来。

  南云铮醒来后便和温白疏一同来了地牢,还未去其他地方看看,据说那群大臣现在还被关在皇宫的某个宫殿中。

  “参见王爷,王君。”守卫的侍卫行礼道。

  里面的大臣听到声音,皆将目光转向门外,待看到南云铮时,眼神惊诧。

  他们明明亲眼见到,摄政王心口中了一箭,如此重的伤,怎么才过去三天南云铮就跟没事人一样?!

  “摄政王,你行大逆不道之事,对得起先帝吗?”有大臣怒斥。

  南云铮淡淡看了一眼出声的那位大臣,面上没甚表情:“本王也只是想活命罢了。”

  他扫了眼其余的大臣,见大部分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不由得眸中升起淡淡嘲讽。

  这些人约莫是觉得,即使他做了皇帝,也会需要他们……

  “季侍郎、左翰林……”南云铮念了数个人,让暗卫将他们放开,“几位大人且先回府吧,休养几天后便可正常点卯。”

  这几位大臣都是不结党营私,只专注朝事者,他们起初一愣,相互看了一眼后,才明白了摄政王的意思。

  “臣等告退。”他们也不是不识时务之人。

  见状,其他没念到名字的大臣隐隐有些异动。

  这时,南云铮继续念出了几个名字,声音微沉:“抄家,斩首,亲眷全数流放。”

  这几个都是收受贿赂仗势欺人之辈,不仅他们手中沾有无辜人命,就连家中小辈也嚣张跋扈,做尽了坏事。

  南云铮说完后,不等这几人有动作,暗卫立刻上前捂住嘴将他们押了下去。

  至于剩下的诸多大臣,南云铮沉声道:“诸位对自己做过什么心知肚明,念在各位也为魏国劳苦过,本王给你们个体面,带着家产家眷回乡养老。”

  这其中不乏当初被南云铮的暗卫塞密信的大臣,那些大臣闻言却是微微松了口气,心中想着总比方才被抄家斩首的强,纷纷告退回府去了。

  自然,还有一些人虽然也告退回府,但脸上带着不甘,对于他们,南云铮派去了暗卫时刻监视。

  到了夜间,暗卫回来传禀,南云铮冷笑一声:“还真有不安分的,上赶着把家产送到国库。”

  温白疏正看着侍卫小心摆放着南家送的江山绣图屏风,闻言笑了下:“王爷可是给过他们机会了。”

  只是有的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罢了。

  南云铮提笔写着开恩科的皇榜,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贬斥了不少大臣,还需要再重新提拔一批。

  将写完的皇榜交予暗十后,礼部的人又过来为南云铮和温白疏量制朝服和大婚的吉服。

  登基和大婚的日子定在了七日后,礼部的人要尽快定好吉服的制式,然后让绣女连夜赶制。

  与此同时,摄政王南云铮攻进皇宫一事已经传遍整个魏国,普通百姓们对此没什么太大反应,倒是文人儒生听闻他还贬斥了一批大臣后颇有微词。

  然而翌日当开恩科的皇榜贴出来后,就没人再对此事有意见了,新帝贬斥了一群大臣,朝堂上官位空缺,又在此时开了恩科,定是要选出一批人来补缺。

  有机会成为天子门生,这是许多人一辈子都碰不到的机遇,这种时候,他们赶紧回去好好准备才对,谁还会在茶楼高谈阔论。

  “王爷说的不错,魏国还真是个烂摊子……”温白疏看着从大臣府中抄家抄出来的东西,再看看国库,感慨道。

  南云铮也是略皱了皱眉,纵使他之前有所猜测,也没想到真实情况如此夸张。

  堂堂魏国国库,还不如一个大臣抄家抄出来的一半家财多,简直可笑。

  “现在想来,仅仅是抄家斩首流放还是太便宜他们了。”南云铮道,每个大臣府中抄出来的东西都远远多于国库,被抄家之前,连他的暗卫都没能调查出来这些人的具体家产。

  南云铮接手前的魏国,皇室与世家势力纠葛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使魏非朝有心整治,也无可奈何。

  但南云铮不同,他的亲族只有南家众人,手下的幕僚与大臣也皆为清白之辈,与世家没有牵扯,因此,便可直接将世家势力拔除。

  除了金银,还从大臣家中搜出不少稀奇珍宝,南云铮陪温白疏挑感兴趣的东西,微微垂眸目光柔和:“待登基之后,便不能再叫王爷,可要换个称呼了。”

  话中带着一丝丝的暗示。

  温白疏却没听出来他的意思,继续兴致勃勃的挑东西:“从王爷换成皇上,我知道。”

  暗示失败,南云铮不由得眯了下眼,相握的那只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温白疏的手,轻咳了下道:“他们叫我皇上,你是我的君后,怎么能和其他人一样?”

  温白疏挑了挑眉,转身看向他:“那王爷以为,我应该叫什么?”

  说完不等南云铮反应,又靠近他笑道:“阿铮,这个称呼怎么样?”

  闻言,南云铮面上终于浮起一抹满意,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声音低沉而柔和:“可。”

  “在他人面前可以这么喊。”南云铮低头又说了一句。

  温白疏露出点好奇:“不在他人面前呢?”

  “不在他人面前的时候……”南云铮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息洒在温白疏耳畔,“可以叫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