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留给了慈生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 便幻成了一张越来越小的纸片,直到彻底没有了踪迹,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从那个奇妙的空间中出来之后, 慈生便听到了从车外面传过来的声音。

  顾绪秋似乎是拉扯了一把严旭, 冲着前面西A的方向骂了一声:“妈的, 全往车上缩了,雾快散了,看得清么?”

  真正的严旭显然是跟顾绪秋站在一起的,冷静地分析了现在的情况:“可以!钱亦好像是被人拖上去的, 那边主要现在在动的就是那个络腮胡了……”

  慈生听到了他们的话,思考了一瞬,还没来得及比划, 就看到了萧望勉侧身过来,打横将他抱了起来。

  “唔……”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眩晕过后又稳定了下来,落在了身边人安心的怀抱中。

  “……差一点。”

  慈生愣在空中的双手找到了可以倚靠的地方,重新攀上了萧望勉的脖颈, 小声疑惑地“嗯”?了一声。

  萧望勉垂眸,血色的瞳孔中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敢大声说话, 生怕说大声一点,怀中的人就会轻飘飘地飞走。

  慈生忽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萧望勉以为他刚刚差一点就被简余带走了,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跟简余辩驳过了。

  刚刚连着说话了这么久, 慈生还想要说话,但是干咳了两声也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反而感觉到自己被抱得越来越紧, 很不得融入他骨血一样。

  萧望勉低声道:“抢不走。抢不走。”

  慈生感觉心底一片密密匝匝地疼, 恨不得哄哄他。

  伸手之前,就看到了萧望勉慢条斯理地走到了西A那帮人的面前。

  几乎是没有办法看清他是什么动作,但是看到那帮人脸上的惊恐表情时,慈生还是略微怔了一下。

  钱亦脸色跟一块红透了的猪肝一样,又惊恐又愤怒,自以为是的计划全然失败,在一边后退一边吼着喊人来帮忙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人敢动。

  严旭和顾绪秋两个人走的很快,对视一眼便走到了慈生他们的旁边,对着钱亦冷声道:“你害怕什么?你害死那么多人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吗?”

  钱亦瞪大了眼睛,惊恐喊道:“我没有……不是我,我不是……”

  慈生看到萧望勉伸手了。

  面无表情,冷淡俊逸。

  “啊啊啊啊——救命!!”

  钱亦的身下裤子明显有了一块深色湿透了的痕迹,看起来竟然是被吓得尿裤子了。

  萧望勉只是轻轻一推,就看到他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旁边的络腮胡惊恐地冲了上来,喊道:“钱哥——”

  萧望勉淡声问了旁边的顾绪秋:“是他么?”

  顾绪秋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高挑俊美只是他的外表,与人类并不相同的真实身份下是恐怖的邪祟,对万事万物都不甚关心,唯一例外就是怀里的青年。

  顾绪秋知道,萧望勉之所以会想到报复这个男人,还是因为自己那天无意间提到了,这个人曾经对慈生有种非分之想。

  ——活该。

  “对,不仅有这个络腮胡,钱亦,还有……”顾绪秋精准地将那天在车上的所有人都指了出来,“孤立、抛弃,有一点缺陷的就会被否认,就是他们。”

  萧望勉的手在空中轻握了一下,旋即就听到了络腮胡更加惊恐的一声。

  他浑身冒出了一堆黑色的荆棘,一一往上缠绕着他,将他身上的肉勒成了一条一条的,看上去有一点恶心和可怖。

  “你用了什么东西?!赶紧拿开!!啊啊啊啊啊——”

  萧望勉的手做出了一个弹钢琴的手势。

  下一刻,荆棘以一个律动的姿态在他身上滚动碾压了一次,每一次碾压都带着尖刺进去,血肉出来。

  他这下再也没有办法嘴硬了,发现面前的人力量似乎是他没有办法抗衡的,涕泗横流道:“不不……全部都是钱亦吩咐我去做的,不是我干的……”

  刚刚还一副忠心的样子,现在却为了苟活下去反咬主人一口了。

  钱亦的身上也同样捆上了荆棘,他吐出了一口血,愤怒地反问道:“我指使你干的?!难道不是你说那些男孩都不会有人在意,是你说要把他们送给我的吗?”

  “再说了,你有本事说你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啊啊啊啊——!!”

  钱亦痛苦地喊叫了一声,旋即努力挪动着身子跪了下来:“不是,您听我解释……真的不是我,我是被蒙骗的,其实都是他在骗我!”

  络腮胡叫道:“分明就是你——”

  慈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明明有正常人,明明有阳关大道不走,却偏偏要为了一己私欲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萧望勉还没有怎么动手,两个人便狗咬狗一样撕扯了起来,互骂间,各种污言秽语和之前的腌臜破事都被尽数地抖搂了出来,简直令人愤怒。

  顾绪秋恨得牙痒痒,最终还是没忍住,被严旭拉住胳膊还要伸腿踹一脚钱亦的脸。

  萧望勉沉眸站在原地,运筹帷幄之间,已然用荆棘将他们二人的身上磋磨地无一块地方幸免。

  两人在他的有意逼迫之下,神智已然没有那么清醒了,最后几乎是本能将自己地罪行向外吐露。

  剩余的人也脸色灰败,绝望地看着面前的人。

  慈生扯了扯萧望勉的袖子,旋即将目光落在了顾绪秋的身上。

  ——咱们两个差不多可以了。剩下的就交给真正的主角吧。

  没错,或许这样说有些无厘头,但是慈生觉得,被系统隐瞒的真正主角或许就是顾绪秋和严旭他们。

  听起来很巧,但也实则不然。

  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系统当时特意提到了“炮灰顾绪秋”,就是指望慈生能够因为系统给的指引、认为顾绪秋是个坏人,避免跟真正的主角接触。

  将她放在西A基地的山林中,想必也是这个原因。

  不过系统大概算错了一件事情。

  人是有灵魂和有情感的生物,并不是只会跟系统一样一成不变的东西,慈生有自己的判断,知道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顾绪秋的目光中带了感激,旋即扭过头,对着瘫软在地上的钱亦,声音中带着微颤的恨意:“……天道好轮回,当初你想要把我们杀了的时候,你想到过有这一天么?!”

  顾绪秋捏紧了拳头,先是一脚将钱亦踹翻了过来,旋即就是重重的拳落在了他的身上。

  严旭自然也没有愣住,冰冷道:“我一向拒绝无辜的人做实验品,但是我不拒绝人渣。”

  慈生松了一口气,对着萧望勉的时候眸中又带上了一些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萧望勉淡淡开口:

  “等一会,我会让他们自己开车去东B的。”

  正在揍人的顾绪秋心中一动,从刚刚复仇的快意中抽离了出来,擦了擦汗道:“您的意思是……”

  严旭答道:“您是想说要他们狗咬狗吗!”

  萧望勉冷漠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在意这个结果。

  不过慈生却是忍不住抿唇了一下。

  很适合他们的一种结局。

  钱亦表面伪装,实则背地里面陷害同伴、欺辱青年,让不知道多少无辜的男孩女孩们丧命了;东B的人则是做人体实验,跟他们一样欺男霸女……

  简直是“天生一对”,真是希望他们两方人一起斗,最好一个都别活着出来。

  慈生想到这里,心中跟顾绪秋众人共情的那一份恨意终于消散了些许,感觉心情都稍微明朗了一些出来。

  抱着萧望勉的肩膀,依恋地在他胸膛里蹭了一下,感觉他顿了一下,旋即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

  几乎没过几秒钟,慈生就看到在对峙那群人的顾、严二人远远跟他们拉开了距离。

  慈生再次扭头的时候,刚好看到萧望勉将自己放在了车后座软踏踏的垫子上。

  他松开手了,但是跟他的距离依旧很近,扭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萧望勉怎么松手了?慈生一脸茫然。

  今天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虽然忙得头重脚轻天昏地暗的,但是慈生一直都在想着萧望勉会跟自己贴好久好久,都感觉没有那么累了。

  简余恐怕真的有什么奇妙特殊的能力,除了他和萧望勉,没有人记得他的出现,好像他的存在都被整个抹去了,很神奇。

  萧望勉人呢……

  低头,慈生这才看到萧望勉一只手上拿着水,单手将慈生的脚踝捉住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萧望勉拿来水,是要给他洗脚。

  苍白修长的大手牢牢禁锢住他的脚腕,就像是脚铐一样令人挣脱不开。

  刚刚白净的足上沾染了一点泥土,现在被温热的水浇了过去,又被大手一点一点细致地抹去,很快就重新回到了白嫩透红的粉色。

  或许是因为碰到足心了,慈生稍微有点痒,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下,却被萧望勉更加牢牢抓住了。

  “真想……锁起来。”萧望勉的血眸中带着几乎偏执和疯狂的迷恋。

  像是一条被主人抛弃了多次的恶犬,竟然想要让心爱的主人永远不出门了。

  慈生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似乎还没有理解萧望勉背后的意思。

  也或许是理解了,但是没有很害怕。

  萧望勉的手尚且还攥着他的脚腕,因为禁锢太牢,慈生觉得稍微有一点痛,所以轻轻动了动,踢了一下萧望勉的手臂。

  “唔。”痛。

  萧望勉才从“发疯”的边缘回来,略微只松开了一点给慈生活动的空间。

  旋即,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顺着他的裤脚将裤子卷起来,用温热的水细致地将可能触碰到脏东西的地方全部都洗了一次。

  他的手虽然并不粗糙,但是因为慈生的足心过于细嫩,摩擦的时候还是有些奇怪的触感;慈生情不自禁动了动,看上去就是纯然天真无辜的样子。

  萧望勉任由慈生乱动。

  半晌,才听到萧望勉颤声道:“……我真的会想要把你藏起来。”

  慈生敏锐地觉得有一些不对劲。

  他现在的状态跟之前固执没有神志的状态并不一样,但是也不像是正常游刃有余的萧望勉,就好像是在崩溃的边缘。

  简余只是一颗石子,轻轻敲击了一下那一辆停在悬崖的边缘的车,就能听到牢靠的车辆也能发出轰隆隆、不堪重负的响声。

  慈生发出了一点气音,想俯下身揉一揉萧望勉的脸,但是却听到他继续道:

  “我不想让宝宝出门。”

  慈生一怔,眉宇间带上了些许的疑惑。

  或许是因为第一句话说出来了,接下里的话顺畅了很多,很多难以启齿的幻想和念头渐渐吐露了出来。

  “宝宝穿什么都会被别人看到,就算衣服全部都是我选的,是我打扮的宝贝,还是有人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看……”

  慈生这下基本可以确信了:简余离开之后,萧望勉被压制住的部分灵识肯定是恢复了过来了。

  “所以……”萧望勉发出了一声叹息,在说话的同时,略微低下了头,“宝宝只被我一个纠缠上就好了,那些人都该死……”

  他单膝跪地,是以一个虔诚万分的姿态。

  好像是信徒,狂热地亲吻着自己信仰的神灵的脚背。

  但是要知道,就算再狂热的信徒,也不该、不敢做出钳制住神灵足踝的举动,不敢将神灵拉下神坛,成为自己的私有物。

  他的身体在细细地颤抖,或许不是因为害怕和恐惧。

  是在因为想到这种可能性成真的兴奋。

  毫无疑问,用来形容萧望勉的词大多不是什么好词。偏执、狂热,变态……

  他的占有欲强到了一个离谱的地步。

  倘若是别人对慈生说出这种话,恐怕慈生就算是宁愿死也不乐意跟那样一个神经病在一起,想到那种可能性,他觉得自己不会妥协,就算是同归于尽,也不会妥协。

  但是当事情落在萧望勉的身上,慈生虽然心中复杂,觉得他这种想法非常不对劲,但是……

  慈生完全知道,倘若这种情况让别人看到了,那人定然会冷笑两声,开始“劝分”。

  但是慈生现在觉得萧望勉是安全感太弱了。

  他像是一个小心翼翼看守着自己财宝的巨龙,因为最珍爱的东西被人险些偷走了,所以近乎于怒火中烧,围着自己的财宝小声低语,心想自己该是将东西揣在怀里,还是出去将那些觊觎自己财宝的人全杀了。

  ……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呢。

  慈生没说话,先是松开了自己撑着座椅坐垫的两只手,旋即朝着萧望勉打开,是一个要抱抱的姿势。

  萧望勉方才还在垂眸,看到慈生的动作之后瞳孔缩了一下。

  他难得没有满心满意都是幸福地将宝宝抱起来,反而是强行压制住自己伸手的冲动,手腕沿着慈生的小腿往上,动作太粗鲁,在慈生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了些许的红痕。

  “我会用金子打造一副镣铐。”

  “戴在这里。”

  萧望勉低声。

  他摩挲着慈生的膝盖,那里是漂亮的浅粉色,从白生生的皮肤下透露出来的。

  “因为这样就走不了路,只能让我抱了……”

  萧望勉的眸中带了些许的迷恋。

  是他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话,因为这种镣铐很可能伤害到慈生的膝盖。

  他的手指划了过去,留下来了一片令人战栗的酥麻。

  因为金色很灿烂,很精巧,在金器碰撞的时候,会落下叮当的一连串脆响。

  又因为金子很坚硬,所以没有办法很轻松将禁制打开。

  或许身边还会出现一些梦中的玫瑰花,优雅高贵,却也繁复颓美;团团围绕着中央懵然的洁白人类,像是崇拜,也像是献祭。

  “啊,我忘了……”萧望勉轻声道,他的唇流连在慈生的腿弯处,很轻柔很痒。

  “镣铐在这里的话,宝宝的裤子要怎么穿呢?”

  慈生一愣,伸出来的双手搭在了萧望勉的双臂上,有些像是呆呆撞上了木桩的乖兔子。

  不对、怎么就被萧望勉绕到这里了,他……

  萧望勉眸里是兴奋和偏执快意混杂起来的狂热,眸中的火似乎要将血瞳融化,声音和身体都带着兴奋过头的颤抖:

  “宝宝可以不穿了。”

  “或者,宝宝想不想穿小裙子?”

  不想!

  唔!等一下……

  慈生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感觉到萧望勉将他的腿并拢抬起来了,亲密相贴的姿势。

  慈生生气地想要说萧望勉,但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法说话的缘故,生气也听起来像是撒娇一样哼哼唧唧,乖得人心都化了。

  萧望勉彻底将慈生抱在了怀里。

  眼尾的水痕润润的,鼻尖通红的,一看就是又生气又被欺负狠了。

  纤细的腰肢白又软,漂亮得不要命,被摩挲和亲吻了片刻,也逐渐染上了青紫和红痕。

  好可怜。

  慈生脑海中杂七杂八的思绪绕来绕去,最终在一点羞耻和生气里渐渐昏睡过去,脸颊软肉红红,带着熟透的耳尖陷入了沉眠。

  ——————————

  在睡梦中不安地想了很久,慈生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不许这样”,出口的时候却感觉到喉咙一阵干渴,原本就只能发出一点软软的气音,现在更是只能发出一点沙哑的声音了。

  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昏暗之中,几乎看不清周遭有什么东西。

  慈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将脑海中的糟心片段和梦境剔除。

  ——不能跟发疯的男人讲道理,听不下去的。

  大概是因为在无所顾忌的梦里,那些内容还要更过分一点。

  明明都已经恢复了记忆了,明明很正常了,但还是沉眸,用一点温和却过分的语气细细“拷问”。

  虽然他很爱萧望勉,但是说实话,被这样对待还是有点生气的,而且对于他这种思想观念非常不满意。

  偏偏萧望勉跟那些人还不一样:那些人纯粹是因为自己没能力、大男子主义,才会限制自己爱人的穿搭,不尊重爱人。

  萧望勉则是被连续两次的失去给困住了,在他这种神志不稳定、崩溃边缘的时候。

  慈生托腮,垂眸,眼前一片昏暗,让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生气,但是也心疼呀。

  这个身份失去神志,在基地里被注射毒雨,眼睁睁看着简余要把他带走。

  ……哎。

  慈生想到这里,又揉了揉眉心,意外发现萧望勉竟然不在他的旁边,有些疑惑挑眉的同时也掀开了被子,打算下床。

  刚下床,就忽然感觉到空气中有些不对劲。

  ——注视。

  慈生若有所觉,顺着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正安静坐在他身后角落中的萧望勉。

  安静坐着,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动静,目光专注而又热烈,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在慈生冲他挥了挥手的时候,萧望勉顿了顿,旋即从那边走了过来。

  他垂眸低头,看上去有点像是被罚站的恶犬。

  慈生明明知道他现在还是个会咬人的疯子,但是还是朝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摊开双臂,示意他给自己穿衣服。

  被伺候惯了的小王子伸手,萧望勉便立刻将准备好了的漂亮小衬衫给他穿上了。

  腿上还好没有镣铐。

  萧望勉看上去像是知道自己错了。

  慈生叹了口气,不过知道他恐怕是没法自己改正这个毛病的。

  等一会再说吧。

  慈生先挑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现在在哪里?】

  很显然不是在车上,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在西A和东B那两个地方,所以现在比较大的可能性是在……

  萧望勉道:“南方基地。”

  “顾绪秋和严旭想要来这里的。”萧望勉轻声。

  虽然他对这两个人类无感,但是比起那些人来说,还是比较算是能施以庇佑的了,更何况慈生会愿意跟这两个人走,所以也就同意了。

  慈生“唔”了一声,旋即拉着萧望勉的手站了起来,随意踩着脚底下的拖鞋,意思不言而喻。

  去找顾绪秋和严旭他们。

  萧望勉只停顿了一瞬,旋即就伸手,牢牢牵着慈生的手,到门口的时候才伸出另一只手推了一下。

  很巧的是,几乎是萧望勉刚伸手推门,门外就发出了“砰”的一声,似乎是有人撞到门了。

  慈生一惊,也伸手拉了一下门,才看到顾绪秋手里捧着两个盘子,里面有些看上去还不错的食物。

  她很自觉地将其中一盘递到了萧望勉的手中,就急匆匆地打算离开,却被慈生拉住了。

  慈生脸上带着些疑惑,不知道她要去找谁。

  顾绪秋想了片刻就明白了,恍然大悟道:“我是要去找严旭,他把自己闷在实验室里,两天都没吃饭了。”

  到南方基地已经这么久了?!他怎么睡了这么久,好离谱啊……

  慈生脑海中的想法一闪而过,便继续听到顾绪秋道:“那天……我们一起到基地来,严旭发现他手上小媛的那一管血有了异样,好像在自动分离什么物质,很神奇,他就跟基地借了实验室,这会基地里上下十几个研究员夜以继日地在研究那个血清。”

  顾绪秋的语气很是含了几分激动,慈生听完也情不自禁高兴了两分。

  在末世中,躲避永远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找到毒雨的根源,从源头制造出可以遏制和解决的解药。

  也算是意外促成了这个结果。

  顾绪秋说完了,更激动了两分:“我先去给他送饭,他们恐怕还有几天才能得出结果……等有消息了,我让严旭来亲自给您报喜。”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绪秋都不对着慈生毒舌了,甚至用上了敬语,足够看得出她现在是真的打心底里佩服和感激他们两个人。

  慈生弯了弯眼睛。

  看着顾绪秋风风火火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慈生松了一口气。

  旋即,在萧望勉的“伺候”之下,慈生吃了点东西,也知道了南方基地的基本布局和这两天的消息。

  南方基地跟前两个基地都不一样,这里是真的人民基地,并不像是之前那些私人的基地,为了一己私欲敢草菅人命的;这里全部都是透明管理,大家都一视同仁,敢于管理基地的基地长都有军职,保卫小队也是,倘若要杀丧尸,都得要冲到最前面。

  哪里跟之前的一样,都是要手无寸铁的人民去当炮灰。

  基地也很大,几乎顶得上西A东B加起来。

  他们还得到了消息,那两个自相残杀的基地上层损伤惨重,钱亦他们发狂了一样狗咬狗,据说活生生将那个做人体实验的基地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当然,钱亦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个基地长最后都同归于尽了。

  南方基地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只是在商讨之后他们决定找个机会将两个基地里的普通人民接过来,或者安排人去支援帮助他们,具体还没有想好。

  基地里的走廊都是温馨的黄色光晕,虽然平民劳作辛苦,但是很安全很幸福。

  里面的氛围也很和谐,尤其是对于慈生和萧望勉、顾严四个人。

  慈生牵着萧望勉了解基地的时候,每次都会看到有姑娘或者青年跟他们打招呼,语气热情洋溢。

  就算看到萧望勉沉眸冷面也没被他吓跑。

  慈生没让萧望勉抱自己,有的时候还温和地冲着别人笑笑。

  只有牵着萧望勉的手时常会被牢牢攥住,有时候一不小心会捏重了,留下一些红痕。

  慈生就会无辜地看向萧望勉,直到他被看到心底复杂情绪翻滚。

  在两个人的房间,慈生偶尔才会让萧望勉亲一亲,在亲吻喘息的间隙,慈生会特别留意一下他的神态。

  萧望勉很沉默。

  稍微有一点矛盾,一方面不想要慈生生气和难受,希望他永远快乐自由,另一方面又抵抗不了自己的本能,想要像个变态和疯子一样将人锁在自己的身边。

  从简余走后,萧望勉的神智略微恢复了一些。

  彻底恢复了之后,却有一些后悔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复杂的情绪,凌乱的思绪,做错了的事情……

  ——亵渎神明的信徒会被宽恕么?

  ————————

  如此相安无事保持了数天,顾绪秋终于带着好消息来了。

  她眼眶通红,眼下青黑,这些天都寸步不离守在实验室外面,跟严旭差不多,黑眼圈都快挂下来了。

  她又是兴奋又是紧张,赶忙过来跟慈生说了;其余有些基地中休息的人也听说了消息,连忙也一起跑到了实验室的门口。

  “严旭跟我说,他们今天就能得出结果,”顾绪秋声音颤抖,“他们从外面找了丧尸实验了,血清的周期已经到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慈生睁大了眼睛,握着萧望勉的手紧了两分。

  实验室门口挤满了人,围得水泄不通,但是也没有人出声驱赶,半晌还是里面有人自己开口疏导顺序:“来来……前面的家人们蹲下蹲下,后面的站起来,再看不到的搬个凳子……”

  慈生他们没有到最前面,这里的人有一些挤,慈生没多想,朝着萧望勉伸手了。

  萧望勉在短暂的反应之后,立刻迅速地将慈生抱了起来。

  给他调整了舒适的位置。

  萧望勉血瞳中染上了一丝满意,抱着他的动作分外紧。

  那天之后,慈生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什么,一直都没有让萧望勉拥抱过。

  虽然依旧接受他的穿衣服务,但是不让抱抱,偶尔才亲一下。

  不是冷战,胜似冷战。

  慈生悄咪咪看了一眼萧望勉的神色,稍微有点满意地转过了头,抿出一个笑容的弧度。

  “是啊是啊,马上实验室门就开了,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呢!您想去前面看吗,我们让大家给您三位让路。”

  顾绪秋摆了摆手,激动道:“不用不用——快,看!”

  在一阵骚动之后,实验室的门果然缓慢打开了。

  严旭眼眶青黑,嘴唇颤抖,身后跟着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

  看上去很正常,除了身体有些虚弱之外几乎跟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乍一看,大家全都没有看出来他是谁,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竟然就是那个前些天送进去的时候,青面獠牙的丧尸!

  一阵排山倒海一样的欢呼爆发了出来,几乎是喜极而泣,不少人都一边哭一边笑。

  “成功了!成功了!!”

  顾绪秋都忍不住抹去了自己的泪花,冲上去狠狠给了严旭一个巨大的拥抱,带着哭腔道:“成功了!”

  严旭被顾绪秋的大力抱得退了半步,由于太疲倦,他在兴奋之余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带着泪花笑道:“是的……成功了。”

  “只是,功臣不是我,是大佬和小媛……如果没有他们,根本没有做出血清的可能。”

  众人也在听着他们说话,纷纷凑过去,问顾绪秋道:“您二位也是功臣啊!可别把你们自己给忘了!”

  顾绪秋摇头,她敬佩的目光落在了慈生和萧望勉的身上,朗声开口:“其实,我想跟大家说的,第一个要记住的人,是这位慈生先生和他旁边的先生!他们两个人救助了我和严旭不说,还打破了那两个基地的诡计,而且最根本的血清来源,就是他二位。”

  众人一片热议,接踵而至的全部都是赞誉,要不是看到萧望勉将慈生牢牢抱在怀里,他们恐怕都要忍不住将人抛起来了。

  慈生耳尖有点红。

  虽然知道确实帮忙了,而且应该是这个剧情,但是有一点不好意思。

  炮灰什么的貌似当不了了。

  主角顾绪秋秋姐已经恨不得认他做大哥了。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慈生能够很明显从余光中感觉到萧望勉略微沉眸,专注看着自己的目光更热切和紧张了。

  而且抱着自己的手也越来越紧。

  这些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慈生这个世界又说不了话,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沟通。

  萧望勉在这个世界中,一开始是失去了神志,比平常还要疯。

  之后虽然有了神志,但是由于看到简余险些将慈生带走,所以更加疯狂。

  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还在梦里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

  慈生本来是挺生气的,生气的时候又理解他,心疼他。

  因为没办法沟通,所以选择先沉默,看萧望勉是怎么样的。

  萧望勉很显然,清醒之后后悔了,他很矛盾,可是为了慈生可以压制住自己的欲望和野心。

  慈生于是忍不住心软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慈生揽住了萧望勉的脖颈。

  轻柔在他唇上烙上一吻。

  在人潮汹涌万众瞩目之下,漂亮精致的青年用纤细白净的手臂揽住了高挑俊美且阴郁的男人,印下一个诚挚饱含爱意的吻。

  周遭的欢呼声和口哨声几乎填满了整个通道,尖叫声此起彼伏。

  ——其实有的时候确认安全感,不需要逃走和躲避。

  因为我会给你正大光明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