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生浑身警惕地颤了一下:这个男人说了什么?

  他眨眼的动作看上去有点傻, 有点心虚,但是更多的是可爱;在不经意间露出了一点点雪白的贝齿还有里面殷红色的舌尖。

  男人的胸膛带着愉悦的笑意颤了颤,让慈生的肩膀都跟着一起酥麻起来。

  男人的声音大了一些:“到了。”

  下一刻, 慈生感觉自己坐在了一张软绵绵的沙发上面,整个触感好像要陷进去了一样, 跟前两天一会地板一会长椅的日子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人都是本能地趋利避害, 坐下来舒服, 几乎抚慰了这些天的疲惫和倦意,慈生便下意识地往里面缩了一下。

  男人笑了, 温和道:“想吃什么?”

  慈生一怔。

  如果不是男人提到吃饭, 慈生恐怕都快忽略了自己胃里火烧火燎的触感,这些天他根本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现在早就有点饿的走不动了。

  半晌,慈生才道:“……什么都可以。”

  虽然有点别扭,因为这个男人对自己别样的态度,但是礼貌还是要有的。

  漂亮又乖巧的青年认认真真坐在原地,小声道:“谢谢先生。”

  轻轻的笑声若有似无地从耳边擦过,紧接着传到慈生耳里的便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混杂着一点厨房中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

  慈生大胆地猜测……该不会是那个人亲自做饭给自己吃吧。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来这个想法, 但是慈生坐在原地犹豫了片刻, 竟然觉得……自己没有像讨厌萧鹏宇一样讨厌这个人。

  他貌似对自己非常纵容, 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可怕的嗜好和倾向。

  或许自己可以试探一下这个男人的身份?

  如果真的是自己去世的那个丈夫……应该不会对自己下手吧。

  就算下手了, 也大不了就是一个死遁。

  慈生在心里敲定了这个念头,便暗戳戳地想了一个剧本。

  如果这男人就是萧望勉,萧望勉回来之后看到自己对“别人”撒娇的话, 肯定会生气吧?肯定觉得自己不忠贞。

  到时候他就借着这个机会, 立刻先发制人, 一通陈述表明一下自己的心意,让生气的萧望勉平复下来。

  如果这男人不是萧望勉呢,肯定会开心,到时候慈生就要警惕了,这种虎视眈眈的恶鬼是绝对很可怕的。

  漫无目的的思绪转了一圈又一圈,慈生忽然有点困倦,小小打了个哈欠,缩回了毛毯里没动弹。

  ……真是令人头疼呀。

  慈生动了动,准备从毯子里出来,却猛地对着面前的人一撞,鼻尖一酸,忍不住呜了一声。

  下一刻,男人温热的手抚上了他的鼻尖,逗小猫一样拨弄了一下,慢条斯理道:“让你闹,疼不疼?”

  慈生本来以为自己听到这种话毛都要炸开了,但是竟然适应地很好。

  他按照自己构思中的第一种方式回复:“……疼。”

  青年声音软软,眼眶红红,被撞到了所以鼻尖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跟撒娇一样抿唇:“好疼呀。”

  男人的呼吸明显一滞。

  下一刻,慈生被像之前一样打横抱了起来,男人径直带他走向了一旁的餐桌。

  将人放下来之后,男人才语气中听不出喜怒那样,温和、淡淡道:“……所以,以后不要在外面乱走。”

  要是在外面对着别人这么乱撒娇怎么办?

  真是不让鬼省心的。

  ——不要在外面乱走?什么意思。

  这……算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慈生是该怒而拍桌还是假意奉承啊……

  怎么不按剧本走啊!

  慈生一窒,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有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感觉。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决定自己开启下一个话题:

  “那个……先生,我有一点饿。”

  提到这里,那人语气松了几分,似乎是在替他拿碗筷,温和道:“这里有松鼠鳜鱼,蟹黄豆腐,黑醋芦笋卷,虾仁抱蛋……你想吃什么?”

  怎么这么多菜?

  想到之前那一碗没吃两口的素白菜和豆腐,慈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斟酌了片刻,慈生小心道:“虾仁。”

  话音未落,慈生便听到了盘子落下在桌面上的声音。

  他手上拿了男人给他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分辨不清方向。

  差点忘了自己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慈生的动作看上去有些犹豫和踌躇。

  他伸出筷子试探性地碰了一下,却感受到钝钝的触感。

  盘子跟桌子摩擦,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响,慈生一点虾仁没夹到,反而险些把盘子戳翻了。

  属于是很丢脸了,试探未半而中道崩殂。

  慈生不想放弃,再一次打算伸筷子的时候,却感受到手腕上被覆上一只温热的大手。

  天旋地转之间,慈生一把纤细的腰肢被男人单手揽住,柔软的腿根落在了身下的肉垫上。

  他手里提着的筷子“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从耳根烧起了一片红,慈生有点结结巴巴地,连滚带爬想要从男人的身上下去。

  “先生!”他抵住了男人拥抱过来的动作,有点磕磕绊绊的。

  好吧,刚刚对人撒娇、走剧本的话,他还可以自如一点,现在真的被摁住跑不了了,慈生开始紧张了,情不自禁抿唇。

  想了片刻,他还是直白道:“先生!或许这样说有一点不礼貌,但是可不可以告诉我您真正的身份?您是在试探我我对你朋友是否真心吗?您大可以放心,只要让我亲自向吴山岳他们报仇,我就会自裁,下去陪我丈夫。”

  这些天的事情太乱了,慈生捋了一下,觉得这个说法是最稳妥的。

  慈生就假装自己相信了这个男人是丈夫的朋友。

  一方面,如果这男人真的不是萧望勉,那么慈生没有得罪;另一方面,如果他是萧望勉,慈生的表述也是很得体的。

  但是,慈生怎么都没想到男人听了这句话之后,并没有将人放下去,反而轻轻笑了。

  “宝宝,你就这么喜欢你那个没什么用的前夫吗?”

  他的语气冰凉调笑似邪神的低语,轻而易举蛊惑人的心神,单只手托住了慈生的下颌,侧脸过来蹭了蹭他白嫩光洁的脸蛋:

  “如果我说……你要是跟着我走,我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呢?”

  慈生傻了。

  真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慈生的手攥紧了,强硬地扶着桌子从那人的身上下来,语气有些冷,按照自己的剧本道:“不了,我什么都不想要!”

  那个男人听到这里似乎也没有生气,只是轻而易举地重新将人拉了回来,一口咬在了慈生的后颈上,宛如标记一样。

  慈生应激似的伸手推了一下桌子,听到一连串盘子磕碰的声响,好不容易从男人的手下挤了出去。

  这个动作和这个行为实在是太熟悉了。

  慈生死活想不起来,但是他敢肯定,这个人绝对跟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萧望勉。

  “萧望勉!”

  慈生咬唇,声音微微有些颤,语气却是很笃定的,问他:“是不是你?”

  那人顿了一刻,没有回答,却是继续道:

  “你前夫都已经死了,你还要为他殉情?你就那么喜欢他么?”

  这话说的,有丝丝缕缕的醋意和一点骄傲自得混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