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正开着车往启明方向行驶。后座坐着一名抱着书包的少年,戴青。
此刻戴青神色有些愤然和委屈,好不容易从那鬼地方跑出来了,现在竟然又要被送回去。虽然那开车的青年跟他说只是一时所需,只要他配合好,过几天就会去接他出来。
但是,他还是很受伤。他们根本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地方。每天给他讲着重复的故事,还被逼着吃药,不听话要么就打镇定要么就电击。鸟医院,连他是装病都看不出来,纯粹把他当小白鼠吧。
每当夜晚时,他真的很崩溃,各种嚎叫,稀奇古怪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有时睡到一半惊醒了,能看见人影在走廊上晃荡。他隐隐觉得只要再呆半个月,他就会真的沦为其中一员。
“不要担心。无论他们对你做什么,你只要把最执念的事在脑子里反复重复就行。”驾车的青年突然说道。
戴青瘪了下嘴:“说的轻巧。我怎么知道什么是最执念的东西?”
程墨从后视镜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没有最执念的,就默念三字经,大悲咒也行。”
戴青:“……”
“我都不会,骂人的三字经我倒是会。”
程墨点点头:“也行,如果你能不重复不间断地骂满20分钟以上。那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戴青:“?”
这人真的不是在逗我吗?操,我踏马现在选择跳车来不来得及?
戴青纠结的瞄了一眼车窗外。前面的青年又说话了。
“现在时速80公里,你跳下去运气好点可以落个残废。”
戴青顿时气急败坏:“大哥,您是不是有读心术啊?”
“没有,只是你的表现太明显了,很好猜,所以,我再忠告你一遍,想活命,进去以后,控制下面部表情。”
呔!!
戴青委屈到了极点,眼眶都要红了。
再怎么着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还是一个深处地狱里无助挣扎的孩子。程墨见状终于软了声音:“戴青,信我,我会来接你出去。”
戴青垂着脑袋,讷讷的说:“我怎么信你,我妈都不管我了,你一个认识几天的人,我为什么要信你会帮我?”
前排的程墨突然没了声音。戴青等了好一会,那青年也没再说话。眼看启明医院的大楼已经出现在视野。他暗嘲一声,果然,也就是随口说说吧。
“因为,我跟你一样。”
什么?戴青猛的抬头,看向已经停了车的青年。
程墨拉好手刹然后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他,说:“因为,我跟你一样,需要证明,我就是我。”
*****
林海市公安局
谢非捏着眉心往办公室走。
两天两夜没睡,接连审讯王二和处理网络舆论,谢非的黑眼圈已经大的不像话。
如他所料,云心福利院地下有尸体的事情到底没瞒住。警车呜啦啦的开过去,周边也还是有村民居住的。一点不惊动是完全不可能。
但万幸的是,大家也只停留在【云心福利院废墟里挖出尸体】这一点上,所谓地下实验室并没有被曝光。
继续转移,还是优化启明的某些操作?
谢非暗叹一口气,他一直觉得,杀害黄海文的凶手和实验室有关。而实验室又明摆着跟启明有关。所以,他还是要去一趟启明,因为程墨在那。
刚发好信息,他在办公室门口撞见了刘海龙。谢非放下手机,挂起微笑:“老刘,找我啊?”
刘海龙扶了一把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队,我是来请罪的,我审王二这事,的确是我忘了跟你汇报,因为当时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王二也没什么嫌疑……所以我一时忘了。”
谢非眯眼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拍了拍刘海龙的肩膀:“没事的,老刘,你估计是被我带偏了,我不守纪律习惯了,你看我可没少被上面两位骂。”
刘海龙也憨厚一笑:“那今天你还是问到了有用的东西,还是你有本事。”
谢非随意说道:“对症下药,有时候你不能惯着他们。”
刘海龙点点头:“那接下来怎么办?抓孙小龙?他现在嫌疑最大,但是我是没办法想象,叔叔杀亲侄子这件事。”
谢非拍着他肩膀:“嗯,不急,等我回来跟你说。”
……
谢非翘着长腿在贵宾等候室内。旁边坐着一位20岁出头的长发女孩。这姑娘是他的表妹赵晓玲。
“大表哥,你也太厉害了吧?这里的医生都很难约的。”赵晓玲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谢非眼睛酸涩,他闭了下眼,然后不阴不阳的说:“表哥就表哥,不要大。”
赵晓玲翻了个白眼:“我就是失恋了有些抑郁,倒也不至于来看心里医生吧。”
谢非:“你这样几天不吃饭不睡觉的抑郁,不看一看,你妈要把我妈烦死了,正好我令天有空,带你过来一趟。”
谢非其实是借着赵晓玲打掩护,赵晓玲心思单纯,对于他的工作和家庭知道的也不多。哪怕真有什么意外情况被人下了套,她也绝对说不出什么有用信息。况且他在赵晓玲的衣领后面也贴上了窃听器。
这样一来,在赵晓玲检查期间,他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一探一探启明的情况,二,保护程墨。虽然程墨带着窃听器,但现在随着云心福利院的事件曝光,谢非依然不放心。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走进,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您好,先生,请问是您预约的费主任吗?”
赵晓玲绷着脸装抑郁没说话,谢非挂起微笑说:“是。”
“先生,女士,费主任请你们先过去面诊。”
谢非带着赵晓玲推开门,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一位医生抬起了头,他扫了两人一眼,然后站了起来,额角散着一缕碎发,衬的一双桃花眼更是风情。
“您好。我是您这次的心理医生,费岑。”
赵晓玲愣了下,妈呀,这个医生好帅啊。她扯了扯谢非的袖子:“大表哥,我感觉我的抑郁又好了。”
谢非:“……”
谢非轻咳一声,不着痕迹的捏了捏她的胳膊。
“您好,费医生是吧,我表妹最近状态不好,之前怀疑是抑郁,现在看来还不止,可能还有花痴。还劳烦你帮忙看看。”
赵晓玲猛的抬头瞪了他一眼。
对面的费岑却笑的如沐春风:“啊,还是感谢你们的信任。”
谢非突然想起来关于这位医生的介绍,又突然问道“对了,费主任,听说您擅长催眠?”
费岑笑起来:“也不能说擅长,只是辅助治疗的一种手段而已。”
谢非点点头:“能做到什么地步?乱人心志?操控人心?”
费岑眉角一扬:“先生平时肯定比较爱看玄幻小说吧,催眠这东西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谢非若有所思道:“哦,是吗,还真是,这催眠如果可以这样,那有心人想做点什么,岂不是易如反掌啊,想想也是头疼。”
“哈哈哈,先生可真有意思。如果想跟我深入探讨催眠的技巧,大可以私下找我,我愿意陪你畅谈。”
谢非扬起嘴角笑笑:“您这样的按小时计费的,我可付不起。”
赵晓玲幽怨地瞪他一眼。
费岑绅士的请赵小玲坐下:“这位女士,不要紧张,跟我说说最近哪里觉得不舒服。”
“费医生,我吧,从小就怕黑,怕一个人做电梯,最近尤其严重,谢非哥哥只要不在家,我一个人开着灯都不敢睡,有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有人跟在我后面,我很害怕啊。”
谢非:“……”
恐怖电影看多了吧你,您不是失恋导致的抑郁么,这会又不提了?
在费岑带着赵晓玲去里间做测试的档口,谢非本想出去探一探医院的情况。抬眼间,一个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费岑的办公室左边有一个展览柜,里面放了很多的人体模型。中间那一格放了一个光滑的头骨,骨质白皙。
谢非走近两步,抬指隔空比划了一下。与真人头骨差不多大。他不由得皱起了眉。这头骨未免有些太逼真了?
他上下打量着那颗头骨,直到他扫到那颗头骨的牙齿时,他浑身一紧。眼神倏然变沉。
这个头骨的牙齿右边下方的6号7号牙齿呈淡淡的粉红色。是玫瑰齿!!
这颗头颅不是模型,就是真的头骨!!
“先生,对人体结构也有兴趣?”
谢非愣了一下,迅速整理好表情然后转过头。
费岑正站在他身后,不知站了多久,又看没看见他拍照。
他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还好。”
费岑打量了他一眼:“先生是警察还是法医?”
谢非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2秒后他勾起微笑:“费主任猜猜看。”
费岑笑起来:“我猜啊,大概率是警察。如果是法医,应该一眼就看出我这个模型是假的,不会盯着看这么久。”
谢非眸光微闪,哦,看来是看见他拍照了。谢非冲那排模型扬了扬下巴:“哦?是假的吗?.我看着还真是很逼真呢,没见过这样的。”
费岑低笑一声,然后打开手机的一个购物页面:“瞧,花了不少钱呢,那肯定不一样吧?中国有句俗语,一分价钱一分货,是不是?”
谢非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再一分价钱一分货,能买个真头骨?这店家是不想活了?还是费岑真不知道这是真头骨?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隐约间似乎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突然“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费岑收了视线偏头冲门口喊了一句“进来”。
护士带着赵晓玲推门进来了,费岑转头去接过报告,然后朝谢非看了一眼“先生,您表妹现在需要进行下一步的沟通,牵扯到隐私,所以.....”
谢非点点头,转头看了赵晓玲一眼:“行,麻烦费主任,不过我对您的头骨模型很感兴趣,如果你愿意割爱的话,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费岑桃花眼圆睁,有些不可置信地说:“先生,您这……”
费岑活了这么大,也没见过这种直接明抢的架势。反应了好一会,他才说:“呵呵,行,看来先生真的很喜欢它,那等您回来我送给您好了。
谢非眯眼,送给他?这么大方?这人真不知道那是真头骨?他可不信。
“多谢。现在不可以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