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以曦力道不轻, 虞莎莎小猫般微弱地挣扎了几下:“阿绰,我疼……”

  昨晚她也娇气地喊疼,燕以曦联想到虞莎莎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 所以果然还是撒过谎的。

  燕以曦的目光着落在虞莎莎手腕间的那个兔子发圈上, 松开手, 指了指, 面若寒霜:“给我。”

  虞莎莎怯怯地:“阿、阿绰,你是不是生、生气了……”

  燕以曦的语气很不好, 冰冷,饱含怒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转眼间电梯到了负一层,虞莎莎把发圈从手腕上摘下,燕以曦直接把它丢进了电梯外的垃圾桶里。

  她一路拉着虞莎莎来到车边:“上车。”

  虞莎莎爬上副驾,燕以曦在她身后重重甩上车门。

  虞莎莎吓得一颤,手机蓦地响了, 沈心芳来电。虞莎莎等到燕以曦也上了车,举着手机给她看,战战兢兢地请示:“姨婆,姨婆的电话,阿绰, 我可以接吗?”

  燕以曦忍耐着:“接。”

  到了餐点, 沈心芳问虞莎莎今天回不回拾光馆, 虞莎莎转向车门, 尽量用平常的口吻:“姨婆,我在学校了,就不回了。”

  燕以曦的忍耐在虞莎莎的这句话里全面告罄, 她一把夺过手机,切断通讯:“还撒谎!你就这么爱撒谎?”

  燕以曦美得锋利, 动怒时更具侵略性,虞莎莎惊惶地睁大眼,她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红了。

  燕以曦胸口起伏,她冷嘲着:“撒谎成性,虞莎莎,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隔绝外界的车内空间,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泪水在眼眶里急速积聚,短暂的安静后,虞莎莎伤心地说:“我,我知道,知道撒谎不好,可是……可是我能对姨婆说什么呢?难道说我和你住在一起吗?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又,又要怎么和她解释啊?……我不想骗她的,可是除了撒谎,我也没有其他办法……”

  燕以曦听她带着哭腔说一些窝心话,咽喉好似被无形的枷锁扼住,一时说不出话来反驳她。但她很快意识到虞莎莎对沈心芳撒不撒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虞莎莎对自己撒谎了,并且没有任何解释。

  “对不起,阿绰,我知道我今天做得不对,不应该私自和小蔓姐约看电影,你,你先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好不好?”虞莎莎眼中滚动着泪珠,拽住燕以曦的衣角。

  虞莎莎话声很软,语速慢慢,含着泪,道歉也是嗲嗲的,燕以曦看她梨花带雨,冷冰冰地哼了声。

  虞莎莎吸了吸鼻子:“九月初的时候,小蔓姐送我开学,……那天很热,她跑前跑后,陪我报道,又陪我找寝室,我过意不去……”

  听虞莎莎说起开学这件事,燕以曦的眉头又皱到了一起。气霍明雩非要打赌,害自己不能及时回国,又气虞莎莎连多一天都等不了。

  “她还拜托凌教授帮我留意兼职,我欠她人情,总得想办法还她……周三那天,姨婆包了饺子,小蔓姐送来学校给我,我就想,想领了薪水请她吃饭的,可是她更想看电影,我就答应了……”

  周三,虞莎莎提到这个时间,燕以曦还记得和燕霈的那通电话,芳姨确实要包饺子,如果那天没有陪金小辉去剧组,而是回了拾光馆,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件事发生?

  虞莎莎潮湿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注视着燕以曦:“现在小蔓姐的人情还了,这种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我也绝对不撒谎了。……对不起,阿绰,我以后都听话的,不会再惹你生气,你信我好不好?”

  她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燕以曦:“你不听话,我让你辞掉那份工作,你是怎么做的?”

  虞莎莎焦急道:“我辞了,等过了假期就……”

  燕以曦:“谁等?我吗?”

  虞莎莎:“我不去了。”

  说完,也不管燕以曦是否愿意,虞莎莎往前抱住她,抱得紧紧的,湿润的面庞贴在她脖颈间,嗓子都急哑了:“阿绰,你对我来说最重要最重要,我很害怕,怕你生气,怕你不要我,我会乖的,真的,呜……”

  虞莎莎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举动,流的每一颗眼泪,都凝聚成一把小小的熨斗,熨烫燕以曦皱巴巴的心情。

  燕以曦不表态,虞莎莎不知道是乞求还是撒娇,蹭着她碎碎念:“求求你,求求你了,原谅我吧……”

  她软绒绒的发顶不停蹭着下巴,燕以曦觉得痒,面色不由柔和了几分,语气却还是拒人于千里:“够了。”

  虞莎莎仰头:“那你原谅我了吗?”

  这时金小辉打电话过来,燕以曦推开虞莎莎:“坐好。”

  金小辉问她人究竟去哪了,电影还看不看,燕以曦说:“就来。”

  虞莎莎去擦眼泪,眼底闪过失望。

  “安全带。”燕以曦也没有任何解释,只说:“我先送你回去。”

  虞莎莎心神不宁地去系安全带:“……等一下,阿绰,我的包包还在甜品店。”

  燕以曦发动车子。

  虞莎莎扒住她的胳膊:“里面有我的专业书……”

  正说着,和金小辉一样,久等不来人的曲蔓也拨了电话找过来。

  虞莎莎没敢接,只央求燕以曦:“阿绰,我的书……”

  燕以曦松开方向盘:“我去取。”

  “那我请小蔓姐把,把包包寄存在服务台吧……”虞莎莎拉着燕以曦的手不让她去,越说越小声,“要是小蔓姐问我去哪了,我就说,说室友找我有急事,我先、先回学校了,等等再去服务台拿包……”

  燕以曦:“……”

  刚刚才保证不再撒谎,这么快就出尔反尔,虞莎莎自己也觉得很过分。她怕燕以曦又发火,一边观察燕以曦的反应,一边胆战心惊地找补:“我就再、再撒最后一次谎,……可以吗?”

  对曲蔓撒谎?

  “可以。”燕以曦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燕以曦把虞莎莎送回了澜声林邸,之后折回影院,金小辉就要和廖薇一起出国散心,看完电影,她又请他们吃了晚餐,算作践行。

  结束后,燕以曦到家的时间并不算晚,虞莎莎却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虞莎莎自己的衣服都在学校,身上的家居服是燕以曦准备的,袖口绣了只肥嘟嘟的小羊。长发贴着柔嫩的脸颊,轻暗的灯光下,她身形娇小,轮廓柔和。

  燕以曦想唤醒她去房间睡,走近了才发现她的手边是翻到一半的自己在W市拍的那本宣传册。

  燕以曦看着她,眼神逐渐变得柔软,末了弯下腰,轻手轻脚把虞莎莎抱回了房间。

  “阿绰……”虞莎莎呓语。

  燕以曦以为她醒了,低头去看,虞莎莎却仍是闭着眼睛,眉间紧蹙,又喃喃着:“别走……”

  有湿意沁湿她的睫毛,虞莎莎在睡梦里哭。

  梦见什么了?

  燕以曦小心地把她放在床上,还是因为下午的事情在害怕?

  虞莎莎小小声抽泣着,燕以曦轻抚她的背:“没走,回来了。”

  在燕以曦的轻哄下,虞莎莎变得安静,在她怀里睡安稳了。

  隔日,虞莎莎没有去书咖工作,待在澜声林邸,一直紧张兮兮地关注着燕以曦。

  燕以曦早上冲淋她递浴巾,燕以曦坐在梳妆台她拿着风筒给她吹发,燕以曦去厨房,她已经把早餐都准备好了。

  燕以曦转身往餐厅走,虞莎莎端着托盘跟在她身后,燕以曦悄悄扬了扬唇角。

  吃过早餐,燕以曦坐去露台看毕业大戏的剧本,没过多久,虞莎莎又窸窸窣窣给她捧去一大堆零食。

  燕以曦从剧本上抬眼,目光定在虞莎莎脸上。

  早晨的清风吹拂着虞莎莎的发丝,她戴了个素圈发箍,露出光洁圆润的额头与小小的美人尖。

  “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虞莎莎把零食摆在小桌子上,表情显得有些局促。

  “有话想说?”燕以曦放下剧本,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虞莎莎磨磨蹭蹭地移去燕以曦身旁,曲着腿,试探着趴去燕以曦膝盖,仰起布满愁容的面庞:“……阿绰,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她的眼睛眨啊眨的,和等着被主人爱抚的小宠物一样,燕以曦把她拉坐在自己腿上,红唇微启:“怎么样是还在生气,怎么样是不生气?”

  “还在生气就是不、不理我,”虞莎莎支支吾吾,“不生气了就是……就是你亲亲我……”

  燕以曦:“……”

  燕以曦拿剧本轻拍虞莎莎的脸:“得寸进尺。”

  虞莎莎陪着她一起看,看了两页,她伸出手指,小心地点了点剧本上被划了色的人物台词:“阿绰,这个是你要扮演的角色吗?”

  燕以曦:“嗯。”

  虞莎莎:“好多台词要背喔……”

  说着,她又仰起脸看燕以曦:“等到你们演出的时候,我可以去看吗?”

  对视间,燕以曦低头,轻轻吻在她额心。

  扶栏下,被燕以曦从拾光馆带来,从水培改成土培,精心养在花盆里的那半截胡萝卜,正在微风中愉悦地舒展着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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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成熟温柔攻可戳专栏里《她属于我》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