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夜里的事情, 浅尝辄止,只停在了被咬破的脖颈。

  大概是天赋。

  有的人总能在撩完人之后,潇洒自如, 不拖泥带水地退开,独留对方对先前的事情走不出,千百遍的回忆。

  前半句说的是怀央, 也说的是温九儒。

  而对于后半句,很显然,两人都不是那种会回忆对方千百遍的人。

  昨天晚上挑完钻石,怀央抱着电脑上楼, 和夏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很快便睡了过去。

  温九儒倒是睡得晚, 公司新机器这一块还有几个推广方案要调整,他把研发部发来的评估汇报很详细地又看了一遍。

  上楼睡觉时已是凌晨两点多。

  怀央的卧室房门没有关严。

  女人窝在被子里, 露出一条胳膊,睡得安稳。

  温九儒走进去,帮她把床尾桌子上的安眠香薰打开。

  没有立即走, 而是倚着桌子,看了会儿床上熟睡的人, 大概过了几分钟, 才转身出去, 带上屋门。

  第二天早上温九儒八点醒来, 先去公司开了个会, 十点多回到家接怀央。

  别墅的门在身后被带上,温九儒握着怀央的手腕拉住她。

  “干什么?”怀央狐疑地看过去。

  男人低头在门的防盗锁上输了一串密码, 把她的食指轻压在感应器上。

  “录一下指纹。”

  随着“嘀——”的一声轻响, 防盗锁记下了怀央的指纹。

  就在怀央微有些诧异, 怔楞之时,她又听到温九儒说。

  “房门密码换成了你的生日,指纹解锁出现问题的话输这个密码,或者打电话给方叔。”

  怀央今天穿了条白色衬衣裙,束腰,领口略高,下摆只到大腿中间。

  上午十点多的阳光,有些刺眼,让女人冷白的皮肤带了暖意。

  两人站在别墅门前的楼梯上,温九儒伸手,挑开她的衣领,食指指背蹭了下细白肌肤上的那个红痕。

  “还疼吗?”笑着问她。

  其实温九儒咬得很轻,相比于牙印更像个吻痕。

  但深红色的印记点在冷白的皮肤上,对比明显。

  这也是怀央今天选择这条衬衫裙的原因。

  领子高一些,总归是能遮一点。

  女人懒洋洋地抬起手,把他的手指拨开。

  矫情道:“疼死了。”

  温九儒手揣回裤子口袋,眼睫低垂,忍不出笑了声。

  再抬眼,哄她:“下次让你咬回来。”

  温元江喊人回去吃饭,那这饭肯定是在清华苑吃。

  从明河公馆到清华苑几乎横跨了整个临安,走临安新修的京广高架,也花了四十多分钟才开到目的地。

  前几年买房的时候,温九儒一是喜欢明河公馆的环境,二是看中了这儿在城西。

  离得远,他更有理由不往清华苑回了。

  车在清华苑的院子前停下,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刘叔。

  两人下车,并肩往刘叔的方向走去。

  前天天气预报播报,最近有一个叫什么的寒流来袭,名字挺拗口的,很难记。

  总之昨天晚上开始降温,今早起来,竟有些秋高气爽的趋势。

  不上班,温九儒没穿往常的衬衣西裤。

  黑色的薄款冲锋衣,下面是深灰色的束脚运动裤。

  阳光下乍一看,有些像高中时,篮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

  刘叔笑呵呵地迎上来,递到眼前一个手帕包着的玉镯子。

  “你刘婶的,一对,早就说过你媳妇儿和刘颖一人一只。”

  刘颖是刘叔和刘婶的女儿,去年上了大一,这次暑假没回来,还在外地的学校。

  奶白色的玉镯通透细腻,躺在淡蓝色的手帕上,是只看东西就知道送礼物的人有多温婉的镯子。

  怀央没接,侧眼,询问地看向温九儒。

  东西太贵重,她不能昨天刚挑了钻戒,今天又要个镯子。

  “那就谢谢婶婶了。”温九儒笑得温和。

  刘叔人很瘦,个头也不高,但笑起来总会让人想起和“胖”字沾边的憨态可掬。

  “这就对嘛,跟我们客气什么。”

  温九儒把车钥匙揣进口袋,从手帕上拿过镯子,牵起怀央的手,帮她戴上。

  他身后,院前,是几棵种得很挤的香樟,还有些挺拔的樟子松。

  夏天中午十一点的阳光,斜着洒下来。

  从怀央的角度,能看到男人垂头时,刘海在眼前投下的一小片阴影,还有他下巴处微青的胡渣。

  温九儒握着她的手,镯子扣在她手腕上时,解释:“刘叔一家从小看着我长大。”

  刘叔也笑,跟怀央补充:“所以不用客气。”

  说话间刘叔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接起,是温元江。

  说了几句,电话挂掉,他冲温九儒使了个眼色:“你爸喊你上去找他。”

  “等下上去。”温九儒抬眼看向院子里那栋楼。

  温元江的书房在二楼,大概是透过窗子看到了在门口的他们。

  “别耽搁太久,你爸那个脾气你也知道。”刘叔拍了下温九儒的肩,“那我先上去。”

  温九儒点了头:“嗯。”

  刘叔走后,怀央扯着温九儒的小臂看向他,语声清淡:“你要去找你爸吗?”

  温九儒笑了:“对,但要先把你安排好。”

  他扶上女人的肩,侧身半步,站到了她的身后。

  盛夏灼人的阳光混着微凉的风,交织成有些矛盾的触感。

  温九儒一手握在怀央的肩膀,一手扶在她头的右侧,微弯腰,下巴轻触她的肩,跟她介绍此时面对着的院子,和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

  男人声音很温柔,讲得认真。

  “右边伞下坐的是我表姑温秀一家,她人很好,丈夫也憨厚,就是带的那个孙子,今年刚上幼儿园,有些吵,站在门前打电话的是温君,我三表叔,人市侩又墙头草,但是没什么脑子,老婆是个作精花瓶,也没脑子......”

  淡淡的男声,混着日光的温暖。

  让人觉得他和昨晚咬她脖子的那个,简直判若两人。

  怀央揪着温九儒冲锋衣的袖子,回头看他:“怎么介绍这么仔细?”

  温九儒两手抵着她的太阳穴把她的头重新转回去:“以防你被人欺负。”

  怀央背在身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男人冲锋衣下摆的抽绳,笑意盈盈:“那要有人欺负我呢?”

  温九儒闷笑声从胸腔溢出,手滑到怀央下巴,轻掐着她的下颚,往右侧再转了转。

  “看到那个穿黑色旗袍的女人没有。”

  “嗯?”怀央抬了抬眉,表示应答。

  身边鸟鸣声起起落落,耳边男人的声音顿了两秒,紧接着带了些不明显的坏笑,像在哄小姑娘。

  “这个人最坏,我二婶宋梅,抢我家产,还总在家里挤兑我,如果她欺负你,你就还回去,怎么还都可以。”

  说罢,温九儒掐在怀央下颚的手,拇指抬起,蹭了蹭她的脸颊。

  温声,接着道:“做了什么我都帮你兜着,不要吃亏。”

  温九儒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但仔细琢磨,会发现带了不明显,却会悄然遛入你心的引诱和蛊惑。

  让人一不小心就陷进去,掉入他为你敞开的无尽深渊。

  摄人心魄。

  语毕,温九儒直起身,牵着怀央,带她往院子里走。

  清华苑的房子在整个院子最中央。

  房前一个小型的圆形喷水池,黄锈石石雕喷泉,左右两侧都是草坪。

  温九儒一直觉得当时装修这房子的人审美不大行,这喷泉杵在最中间,不好看不说,还很挡人视线。

  从二三楼往下看,中间的广场被这喷泉挡了大半。

  只有喷泉最前面中间的位置,才无东西遮挡,清晰可见。

  温九儒带着怀央走过去,在这处站定。

  垂眼,帮她把腰上有些松了的白色腰带拆开,重新系起来。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带子两侧,动作慢到甚至有些墨迹。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

  怀央拨了下腰上系好的带子。

  这蝴蝶结比昨天傍晚包装袋上温九儒随手绑的那个好看多了。

  温九儒的手指从怀央的腰带上撤开,抬手,再次揽住她的后脑。

  垂首,在她耳边轻声道:“左侧第二棵香樟,右手边那一排的迎客松,往后以喷泉为限,往前十米为界,我上去一下,不要离开这个范围。”

  温九儒手扣得有些紧,怀央不自觉地晃了下头。

  脑袋挣脱束缚的时候,她声音温软,调侃:“限制人身自由就有点变态了。”

  温九儒轻拍了一下她的脑后,身体后撤:“只有这个范围我在上面才能看到,要确保你的安全。”

  “乖了,”男人笑着低声,“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