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这般笃定, 晴雯倒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忙将茜雪求告之事说了。

  穆平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方道:“此事只怕没那么简单。仇太尉家何等显赫, 如何竟会同一介商户争竞?这里头怕还有甚么隐情。”

  抬眼看见晴雯忧心忡忡的模样, 不由得心下一软, 安抚她道:“你也不必发愁。你和茜雪情同姐妹, 我岂有不知的。如今她家出了事,你岂能安枕?依我之见,此事不可拖延。上回忠顺王世子邀我过府一叙, 说想尝尝我的手艺, 要我为他烹制几道拿手菜。我拿捏不定他性情,惟恐得罪了他, 借口要好生准备一番, 还未曾过去。今日索性便去他府上拜会,将此事了结,也便罢了。”

  晴雯听穆平这般说, 心中虽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但也没别的法子,犹豫着道:“仇太尉正是忠顺王爷一脉,侯爷如今去忠顺王府上打探,却是对了路子。若弃茜雪于不顾, 我实难心安, 更何况这里头, 贾家和咱们隐隐都牵涉其中, 若能面见忠顺王世子, 将这话讲明白,自是最好的。但侯爷说话时候, 千万要注意分寸,莫要将自己折了进去才好。”

  穆平见晴雯殷殷关切,确是句句出自本心,心头大暖,道:“放心。如今机缘巧合之下,竟得了忠顺王世子的缘法。这几日多少人登门,皆是他的缘故,我岂能不知?他既然口口声声说要与民同乐,想来必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平头老百姓无端受此构陷。总要私下里与他把话说明。”

  遂命人收拾了笔墨纸砚,又回房换过了一身出门的衣裳,直往忠顺王府而去。

  茜雪等人见穆平这般看重此事,心中大定,再三谢过晴雯道:“若非有侯爷倾力相助,似我这等庶民,岂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此事若成,江家情愿投身为奴,将几辈子的积蓄皆献与主家!”

  鸳鸯听了这话,饶是她见多识广,心中也不免惊骇。她是眼睁睁看着茜雪精挑细选,这才择定江家出阁的,估摸着这家几辈子的积蓄少说也有上千两银子,更何况本是读书种子,若潜心向学,未必不能从举业上出头,竟这般轻易便弃了这大好身份,将家中所有进献主家?可见仇太尉威名之盛。想到这里,不觉又为穆平捏了一把汗。

  晴雯自穆平走后,便为此事忧心忡忡,自是不好显露出来。当日她在房中坐立不安,连针线活也无心去做,一直等到有人报说穆平回府,这才急急迎了过去,探问究竟。

  穆平安抚晴雯道:“你放心,已是将事情来龙去脉皆同世子爷说了。世子爷说他倒和仇太尉一家不甚相熟,已经遣人去问了,若果有此事,必然报与忠顺王爷知,绝不纵容。”又吩咐道:“且将我的厨刀寻出来,好生打磨了,明日要用。”

  晴雯听了穆平安抚之语,越发放不下心,心里头正七上八下的,忽然听穆平这样说,忙问缘故,穆平笑道:“原说今日将我拿手的几道菜皆做了出来,请世子爷尝尝。偏生这日世子爷忙得很,竟不得闲,教我明日再去。”

  晴雯心中疑惑,道:“只怕这是虚应一声罢了。未必是世子爷真心。”

  穆平却道:“真心也好,虚应也罢。既他今日说了这话,明日我便有由头过去。我是两位圣人亲封的三等侯,纵使他再忙,也不好敷衍太过。正好多问问江家之事。”

  次日穆平果然起了个大早,吩咐人将他平日惯用的炊具收拾了,又去灶下亲选了半扇汤猪、两只活鸡并榛、松、桃、杏穰等果脯,一驾车子装得满满当当直往忠顺王府而去。

  鸳鸯得了信,忙来告诉晴雯,蹙眉道:“侯爷这是怎么了?若说送礼,却只这些家常之物,难上台面。若是不是送礼,这般巴巴赶了去,咱们家几时同忠顺王府这般亲近了?”

  晴雯却道:“由着他去罢。难得他心中有主意。我看那忠顺王世子倒难得是个信守诺言的,并不是那种夸夸其谈、信口开河的人。侯爷若果然攀附上他,少不得有些益处。若是落空时,倒也不至于比眼下更差。”

  鸳鸯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劝说,只暗中叮嘱各丫鬟婆子:“咱们侯爷从饕餮宴出身,原本是有望进宫当御厨的。如今虽然机缘巧合立了大功,得了侯爵之位,到底不愿生疏了过去的手艺。这是做主子的一点小嗜好,便同有的人家爱饮酒观花,有的人家爱听戏是一样的。你等言语间必要小心谨慎,莫教这些事传了出去,有损主子的名声。”

  众丫鬟婆子齐声应诺。惟芳官是个极调皮的,私下无人时,笑着与鸳鸯说:“鸳鸯姐姐何必说了一大堆道理来压人?不过是主子们忙着拿自家技艺奉承人罢了。便和先前夫人去忠顺王府里做针线是一样的道理。情势比人强罢了。”

  鸳鸯忙喝止她:“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你怎知道夫人去忠顺王府做针线之事?说话若不谨慎些,若惹了祸事出来,连我也保你不住?”

  芳官冲着鸳鸯做了个鬼脸:“放心,我们学戏出身的,别的不在行,与这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是有几分心得的。”

  这日穆平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脸色疲惫,衣裳外头皆是油烟味。晴雯亲自与他收拾了,也不敢多问,只吩咐厨房备一碗□□糖粳米粥与他提神消乏。

  刚端了过来,穆平却一骨碌从炕上坐起,握住晴雯的手说:“幸不辱命。世子爷今日说,他昨日已经写了一封书信到仇太尉府上了,吓得仇太尉赶紧带着儿子登门谢罪,再三说都是底下人未听清楚吩咐,自作主张的缘故。已是吩咐人将那江氏商人放了的,只怕明日便归家了。”

  晴雯闻得此信,又惊又喜,忙去寻茜雪,将这一消息告知。茜雪喜得跟甚么似的,千恩万谢的,连夜便要收拾了归家,早被众人劝住,第二日清晨遣了车马,管家来顺亲自送她归家。

  又过了两三日,茜雪夫妇郑重其事过来拜谢,将自家的田庄、铺子等各项契纸一并献出,投身为奴之意甚诚。只晴雯执意不肯,道:“你夫君酷爱读书,将来或许科考有望,何必为了这些小事便执意绝了这等晋升之阶呢。更何况铺子里仍留有我的本钱,仇太尉家污蔑那铺子的胭脂用了进贡之物,若果真屈打成招,做成铁案,便是连我也讨不得好去。故而这番也算自保罢。你们又何必如此?”

  双方僵持不下,茜雪见晴雯执意不肯,又道:“既是如此,我二人也不敢强求,便请夫人收下这铺子的契纸,我二人从此便代夫人管那间铺子罢。夫人若连这个还不肯,却是瞧不起我等了。”

  晴雯知道,但凡有爵之家,多半都有自家产业,为掩人耳目,使人代管。她见茜雪态度坚决,倒不好再推辞,只得勉强点头应了。

  京城之中本无机密之事,只是流传过程中,难免以讹传讹,最终面目全非。晴雯夫妇助着江家铺子讨回公道之事,流传了几天之后,已俨然变了模样。一日来顺家的在外头采买时候,听人说的故事是:那江家铺子原本便是顺义侯家的产业,因有爵之家不好直接从事商贾之业,才寻了江氏夫妇代为看管。那锦衣府仇太尉一家向来跋扈,因贪图那胭脂膏子的配方,这才刻意寻事,岂料竟踢到了铁板。

  一时之间,许多官宦人家都信以为真,误以为顺义侯果真大有脸面,竟可轻松压过仇太尉一家了。从那之后,往顺义侯府送礼的人竟没有停过,便连贾雨村之妻这种,晴雯摆明了不待见的,也还是寻了各种由头,觍着脸上门来奉承。

  晴雯不厌其烦,常吩咐鸳鸯等人胡乱寻了些理由闭门谢客。穆平在旁默默看着,等到鸳鸯等人退下,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想来这贾氏夫人必是得罪你甚深,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此。”

  晴雯笑道:“那倒不是。她本人倒是没甚么。只不过我厌恶大司马贾大人的为人。”将贾雨村与林黛玉一家的过往说了一遍,道:“这位贾大人貌似忠厚,实则奸猾,若与这等门户结交,往后不定被他们怎么陷害呢。倒是索性一并推了去,落得清清静静才好呢。”

  穆平闻言,连连赞叹晴雯想得周到,又问道:“这大司马贾大人一家自是如你所说,不可深交,免得生事。但其余那些人家,又怎么得罪了你?你这一闭门谢客,岂不是连他们也拒绝了?”

  晴雯道:“咱们从前从未同这些人家来往,也谈不上甚么过错不过错的。只有一样,如今他们肯上赶着同咱们家结交,只怕是误听信了京城中的一些传言,想着咱们家能帮他们忙罢了。如今贪图了他们这些礼物,将来若他们果真遇到事,是帮还是不帮,岂不是左右为难?”

  穆平见晴雯说话时候, 神情娇俏,再听她言语里句句皆是为自己打算的意思,心下早已痴了, 喃喃道:“有妻如此, 夫复何求?”

  又道:“你放心。我既是你的夫君, 必当尽心竭力为你遮风挡雨。你更不必怕他们求上门来。但凡你应下的, 我必想方设法成全于你。”

  晴雯一愣,想了想笑道:“侯爷越是这般信任于我,我越是要守紧篱笆, 教侯爷更无后顾之忧, 又岂能为了眼前的那些阿谀奉承,教侯爷为难?”

  穆平听了这话, 心中本该欣慰的, 不知道为何,竟涌起一股失落,良久才道:“众人皆说夫妻相处之道,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者方为上乘。但我却觉得, 这般虽礼数周全,却显得有些生疏了。”

  晴雯诧异道:“哪里生疏了?你我二人朝夕相对,有商有量,若我做得有甚么不对之处, 不妨直说?”

  穆平轻叹了一口气道:“若要我细说, 却也说不上来甚么道理。只是犹记得初见你之时, 你眼波流转、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我当时便看痴了。”

  晴雯笑道:“原来是说这个。我那时年纪尚小, 尚不懂事,如今既嫁了你, 自然样样依了做妻子的道理来。当年出阁之前,老太太也时常教导我说,身为正室,必然要处处合乎礼仪,落落大方才好。”

  穆平听了,觉得晴雯的话句句都对,竟无处可驳,但不知道为何,心中仍是说不出的憋屈,想了想又道:“旁的姑且不论。如今正是咱们私下里相处之时,再没有别人,你口口声声侯爷,虽合乎礼法,却太过生分,不若换个称呼?”

  晴雯想了想:“换成夫君可好?”

  穆平哪里肯就此罢休,软磨硬泡,到底要晴雯改成“平哥儿”,才了结此事。

  又过了几日,东安郡王府忙着为嫡子娶亲。晴雯少不得过去帮忙。

  只见平日里雍容华贵的东安郡王妃亦有几分焦头烂额的光景,忍不住向晴雯抱怨道:“如今老太妃娘娘仙逝,尚未满一年呢。虽朝廷只明令禁止筵席音乐,三月之后,便再未禁止婚嫁,但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谁家婚嫁不要大操大办,连筵席音乐都不许,还如何婚嫁?”

  又道:“整日里只说以孝治国,又说深感老太妃娘娘恩德。如今这节骨眼上,怎地全然不顾了。两家孩子年纪都还小,又不是等不起。这已是定下的事情,何必这般急急请了旨,操办起来?如今既无筵席也无音乐,我儿堂堂的大婚之日,难道竟被旁人瞧笑话不成?”

  晴雯来前,早听相熟的管家婆子说了,说东安郡王妃为了筹办儿子和宁玉郡主的大婚,很是操劳,被东安郡王斥责了几次,又落了忠顺王妃明里暗里的褒贬,因而满腹怨气。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冲着晴雯说出这么一大通话来。

  晴雯起初也觉得忠顺王府为了嫁女之事,太过急躁,竟不惜请了圣旨,定了婚期。如此倒是堵了言官之口,但外头老百姓却不这般想。又说宁玉郡主思春心切的,也有说东安郡王世子见色心喜的,还有的说东安郡王世子屋里的通房丫头珠胎暗结,不得已才匆匆请婚,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若非晴雯曾在东安郡王府中住了小半年,深知这府里的事,只怕也真信了的。

  想来东安郡王妃如此生气,一来是为了筹办婚事受了褒贬,二来也是为自家儿子鸣不平。若说豪门世家的王孙公子,哪里家里没有几个通房丫头的?只要未在主母过门前抬成姬妾,或是闹出人命来,都只是风流韵事罢了。东安郡王世子原本也是如此,谁料因这婚事略急了些,竟被编排出一大通不是来,换了是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只是明白归明白,以晴雯同东安郡王妃的关系,这些事却是不好深劝的,只得赔笑建议说:“王妃不必忧虑。既是忠顺王爷着急嫁女,必然有他的道理。忠顺王爷生性简朴,不喜奢华,尽人皆知,故而索性顺水推舟,也不必再为婚宴之事烦恼了,想来忠顺王爷也是这个意思。前些时候我那边开府,许多人过来贺喜,只于每人坐前设了食盒请各位品尝,竟是人人叫好,忠顺王世子来,也是连连称赞的。虽乔迁是小事,嫁娶乃是人生头等大事,但或可比照一二。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东安郡王妃听了,面色稍和缓了些,道:“我知你是个好孩子,一心为咱们家打算。只是这是他婚姻大事,我家又不是出不起银子大操大办,偏偏赶在这时候,难道竟不能再等几个月吗?”

  见晴雯不答话,又问道:“如今这京城之中传得沸沸扬扬,甚么说法都有。难道他家女儿的闺誉竟不要了。固然宁玉郡主行得正,坐得直,也不该受这场质疑。这也就算了。你还没听到,更加荒唐的都有呢。京城中人大多都知道咱们家开着钱庄,不愁银子使用,忠顺王爷又是个简朴不爱财的,竟编出那闲话来,说忠顺王爷是贪恋着咱们家的钱,才急急把女儿嫁过来的,你说说看,岂不是荒谬之至!”

  只是,以忠顺王爷之简朴,平日里穿的朝服都要补丁摞补丁,在外头寻个外室都要寻那心灵手巧能为他省了缝补费用的绣娘,忠顺王府的吃穿用度也比贾家等中等人家精简了不少。这样的人家,又怎会缺银子使用?

  靠嫁女赚银子的法子,无非便是聘礼了。但以宁玉郡主之傲气,她又怎会容忍忠顺王府拿了卖女儿的钱?

  想到这里,晴雯不觉有些恍惚,忽然听到东安郡王妃笑道:“我想来想去,既不能筵席音乐,这婚礼上头,却也没有别的花样好想。再者无非是些器物摆设罢了。家里还有一件慧纹,在这个场合摆出来,也便不算辱没了郡主了。至于那首饰脂粉,都是内务府有定例的东西。”

  她说到这里,突然唤起晴雯名字来:“你是知道我的,眼下竟是无人可用,少不得委屈你往忠顺王府一趟,探听探听宁玉郡主的口风,看看她想要些甚么,婚礼要如何布置才妥当。你们年纪相仿,想来自是投机,你又同忠顺王妃有交情,这差事请你来做,再合适不过了。”

  晴雯想到宁玉郡主骄矜的模样,不觉大为头疼。只是东安郡王妃既已说到这份儿上,于情于理,她都推脱不得,少不得应了声,次日便亲自登门,到忠顺王府求见宁玉郡主。

  东安郡王妃所料不差,因了先前晴雯同忠顺王妃的那一点子交情,倒未吃闭门羹,说明来意后,一路被引至忠顺王妃院子,又有丫鬟们殷勤捧了茶和果子出来,告诉说:“已是禀明王妃了。王妃在佛堂礼佛呢,过会子便过来。”

  晴雯想着,忠顺王妃看起来倒是个讲道理的人,倒比刁蛮任性的宁玉郡主好说话许多,若是当着忠顺王妃的面去询问,想来此事不难,便在那里安心吃茶吃果子,心平气和等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不嫁了!不嫁了!天底下哪里有这等事情,堂堂亲王,倒要靠卖女儿去还债的!你们口口声声说与我多少抬嫁妆,结果里头尽数是空的,我将来到了东安郡王府上,又有甚么脸面?他们家极其富贵,想来富贵必然骄人,难道我堂堂一个郡主,竟要嫁过去日日受他们冷嘲热讽不成?”

  然后有男子的声音响起:“你轻声些。父王执意如此,连我苦劝也不肯听。你既生在咱们家,平日里受尽宠爱呵护,这时候也只得出面应承下来。你仔细想想,父王起头要天底下这些有爵之家弥补亏空,清算旧账,偏生这几个叔伯有难,若不尽心竭力护着,将来还有甚么人肯跟着咱们家的?”

  晴雯听到这里,便知这是极机密的事,不由得遍体生寒,眼见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暗叫:“我命休矣!”忽起一年,扫视一周,见空荡荡的房子里只自己一人,跟着来的鸳鸯早拉了这里的丫鬟们出去,在那里攀交情套话去了。她心念一转,心下有了主意,只装作睡梦正酣的模样,将头支在旁边案几之上,身子也斜斜靠住身后坐垫。

  这时候那脚步声愈近,一眼看见院子里的鸳鸯,方知这里头有外客,宁玉郡主立马变了颜色:“怎地这会子有堂客过来?”

  便有丫鬟禀道:“却也不算外人。是顺义侯夫人到了。已是禀明王妃了。王妃正在礼佛,稍后便过来的。”

  宁玉郡主连声道:“糟了糟了。”碍于外人到场,却对如何糟了一言不发。

  旁边那男子的声音伴着脚步声走了进来:“无妨。这是阳谋,又有谁敢说三道四。”突然语气一转,道:“啧,睡着呢。”

  声音轻柔缓和了许多:“你且回去罢。日后倒要改改那急性子,才不至于吃亏。你放心,此间决计不至于走漏了风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