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距离京城不远,顾清明的年终报告赶在封笔前抵达内阁。

  次辅郗文山在看折子,待看到这一封里的钱庄之事,不由挑眉。

  他心道有趣,不知何时大夏竟有了这般官员。

  以郗文山之见识,自然能看出国有田庄的能量。

  暖阁里地龙烧的旺,难免有些干燥。

  郗文山口渴,预备喝杯水再仔细研究研究,他伸手去探杯子,却见里头空空。

  屋里本来是有伺候的宫人,只是他看折子怕吵,便叫人都出去了。

  傅寒察觉,端来茶壶来倒水。

  “郗老,请。”

  “多谢。”

  郗文山喝了茶,翻到折子署名,只见上边赫然写着“顾清明”三个字。

  “顾清明啊……”

  “嗯,郗老,顾清明如何?”

  事关友人,傅寒本来要走,此时不免停下脚步多嘴一句。

  郗文山恍然,“你们两个是同一届的,你是状元,他是探花,合该认识。”

  傅寒道:“郗老说的是,不知顾兄的折子可有不妥?”

  郗文山摇头,“并无,老夫正要细看,不若一同瞧瞧?”

  次辅邀请,傅寒欣然应允。

  他们二人间虽未断了联系,但通信也不频繁。

  傅寒还挺好奇,顾清明上任后都做了些什么的。

  待和郗老看了钱庄,又确认了其中的可行性后,两人一同到勤政殿寻永明帝。

  永明帝看完,合掌而笑,“不愧是顾卿。”

  他总能带来些惊喜。

  这个法子好啊,不比玻璃水泥差。

  永明帝琢磨着,有功当赏,便说:“朕记得东莱省那边缺个职,就升为左参议如何?”

  参议为从四品,省级官职,管理辖区更大。

  在没有实践看到效果之前,单凭文字叙述,永明帝就给顾清明提了一级,也算够意思了。

  看见顾清明在永明帝这里是有点位置的。

  傅寒心里为好友高兴。

  永明帝看向不发一言的郗文山,“郗爱卿觉得如何?”

  郗文山拱手,沉声道:“臣以为不甚妥。”

  永明帝讶异挑眉,比起钱庄之利,他还觉得一级有些少了,待出了效果,他预备寻个时机再给顾清明往上提一下。

  郗文山缓声说:“陛下,非顾大人当不得,然则他才升职,如此有些快了。”

  他看得出来,陛下是有意拿顾清明当心腹之臣用的。

  既如此,更该好生培养,顾大人年轻,过快升职易移了心性。

  他对这个年轻人也是很看好的。

  永明帝想想也有道理,他也不想顾清明因宠而骄。

  “那就放一放吧。”

  “陛下圣明。”

  “嗯,退下吧。”

  郗文山还有许多折子要看,爽快行礼离开。

  傅寒就有些犹豫了,他想为好友再争取一番。

  永明帝自小跟他一起长大,知他甚深,便开口,“傅卿留下。”

  傅寒露出一抹笑,端正行礼,“陛下……”

  永明帝哼一声,语气与方才多了几分温度,调侃他,“怎么,大侄子不忿朕这个叔父的决定?”

  这话虽严厉,可却是以叔父角度出发的。

  傅寒便知他没动气,勉强认了大侄子这个称呼,“陛下英明。”

  永明帝心情好,道:“你放心,亏不了他。”

  说到这就行了。

  傅寒拱手,言回去看折子便退了。

  临近年关封笔,好些折子要看呢,他们内阁的先筛选一道,再递给皇帝。

  如此永明帝是轻松了,他们就得加班加点。

  永明帝挥手,“去吧。”

  等他走了,永明帝又看了遍折子,在脑中斟酌来年办这件差事的人选。

  ……

  年底的时间过的飞快,随着朝廷封笔,宣布停止上朝,各地方官衙也跟着关门。

  顾清明回了家,好生睡了几天,每日到大中午才起。

  反倒是云竹一改常态的忙碌,她要指挥下人置办年货,各处送年礼等等。

  这天云竹坐在镜前梳妆,换好衣裳,开始挑大氅。

  昨晚上下了一夜的雪,方才她从窗户往外看,外边的雪积了一层,更别提还有呼呼的北风。

  要出门,不穿件大氅是不行的。

  顾清明躺床上,右手支着脑袋,道:“入冬才做的那件浅红色的好看,也喜庆。”

  云竹找了出来,将之放在椅子上,随后过来拉他。

  “既然醒了就别歪在床上了,你在床上躺着,草丫她们都不能进来伺候。”

  衣裳都是秋月收着的,她向来不问,找了好一会才找到。

  顾清明不想起,他一年到头就这几天闲暇日子,打工人也想要休息。

  屋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云竹穿了好几层衣裳觉得有些热。

  她扑过去挠他,“起不起,不起我挠你痒痒了哦。”

  顾清明就抱着她往床上一翻,身子一侧,将半边身子压住她。

  云竹叫道:“我的妆!”

  今儿没人帮她,她自己化了好一会呢。

  顾清明胸腔震动,笑出声来。

  “没事,回头叫春月给你重化,她化的好看。”

  他娘子的技术属实不怎么样,完全遮掩了她的好颜色。

  云竹一听,登时有些炸毛,“你什么意思!说我化的不好看是不是?”

  亏她费了老牛鼻子的劲!

  云竹不乐意了,搂着他的脖子要咬他,顾清明就躲。

  两人在床上翻腾几圈,云竹的妆发衣裳全乱完了。

  顾清明摊手,“这是你自己弄的哦,乱了就陪我再躺会吧,不着急出去。”

  家里有管家也有管家婆子,有啥事不能做?等有不敢擅专的再来回禀就是了。

  云竹抓着他的手掌就咬了一口,“你就坏吧。”

  说完,将外面两层衣裳脱了,只留亵衣,可热死她了。

  顾清明感受着手掌上的湿润与微微痛意,并不当回事,等云竹咬尽兴了才抽回去擦擦。

  云竹没了脾气,跟他一起躺下。

  这几天起的有些早,别说,还真有点困,十分想睡个回笼觉。

  可惜将睡未睡之时,外头传来敲门声。

  草丫来禀报,说是馒头和几个孩子来寻他们。

  无奈,夫妻俩只能起来了。

  一到外间,一堆小孩整整齐齐的坐在那呢,见他们来,七嘴八舌的开始喊。

  “爹,娘。”

  “二叔,二婶!”

  “姑姑,姑父。”

  “舅舅,舅母!”

  小孩独有的元气满满的声音连续响起,赶走了云竹的瞌睡虫。

  她摸摸儿子的脸和手,觉得不凉,才问,“有事吗?”

  馒头道:“我们来找爹写对联。”

  原是顾大哥要去买对联,叫馒头听见了,就说家里每年的春联都是他爹写的。

  顾大哥觉得好,干脆叫顾清明将今年两家的对联都写了。

  路过的满满听见,跑去问航哥儿,这就传开了。

  那边云松本来预备自己写,现在也交给顾清明了。

  顾清明,“……”

  云竹乐得不行,馒头不愧是他爹的好大儿啊,他爹想躲懒呢,这下可躲不开了。

  顾清明没法子,只能应了。

  孩子们又嚷着要亲自去街上买红纸。“好舅舅/爹/姑父/二叔!你就答应我们吧!”

  顾清明,“……”

  云竹乐得不行,拍拍他的肩膀,小声道:“今儿你注定得客串一把幼儿园老师,认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