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暮和纪明尘大眼瞪小眼，互相瞧了好一会儿。
还是万暮先开口：“小伙子，长得挺俊俏。”
纪明尘：“算是夸你自己？”
万暮笑了，掸掸长衫站起来：“我一见你就觉得合眼缘，说不准咱们前世还是亲戚。说吧，想保什么？”
纪明尘答：“听说您这儿给卖命的做担保？”
万暮问：“谁要买？又是谁要卖？”
萧遇深：“我买，他卖。”
万暮偏头看他，幽深的目光上下打量，仿佛能洞穿人的灵魂，接着这道目光又落在纪明尘身上。
很快，他将手里的扇子一折，懒懒散散地坐回躺椅：“你俩逗我呢？刚来交易镇没两天吧？”
纪明尘：“呃……您是怕我们没钱？虽然我们刚来，但是……”
万暮摆摆手：“凡性命交易者，总对彼此有所图谋，可你们俩已经是过命的交情，就别在我这儿演了。”
纪明尘：“……”
萧遇深：“……”
万暮打了个呵欠：“慢走，不送。”
纪明尘犹豫了一下：“最后再问您个问题您认识百鬼币庄的创始人不刀山吗？”
万暮遮在扇子下的脸有了些微的异样，但声音却丝毫不漏马脚：“不认识。最后奉劝你们一句，不管你们是为什么而来，交易镇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赶紧做完任务回去吧。”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人这样对他们说了。镇上居民们的态度讳莫如深，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般，每个人都劝他们不要掺和，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生好奇。
两人从二号大街往回走。
如果不是见到万暮，说不定他们能就此罢手，但是万暮长得与不刀山如此相像，实在让人心里存疑。
到十号大街的时候，正赶上美食店开张，黎衍和路茸在店招底下叫卖，前面排队的人已经沿着街道排出近百米。
岳信阳在墙上望着他们：“回来了？”
纪明尘抬头望着岳信阳，欲言又止。
岳信阳：“怎么？”
纪明尘：“我见到一个人……算了，岳叔叔你跟我再过去一趟。”
萧遇深：“我留下来看店。”
黎衍忙碌间回头一看，见他们又走了，也来不及问，只能先把生意做完。昨天路茸连夜开发菜单，在春卷的基础上又增加了糍粑和米饺等几样小吃，以致于黎衍恨不得生出六只手去收钱。
另一边，纪明尘带岳信阳重回了二号大街。
白问那个店铺依旧门庭冷清，万暮已经不在躺椅上，也许去店铺后面忙活了。
纪明尘一回生二回熟，从旁边拉了板凳坐下等。
岳信阳瞧着这奇怪的店：“你到底让我来看什么？”
纪明尘：“就看这里的店主，您待会别吓到……”
岳信阳平静地望着这个清瘦的背影，直到那人完全从门帘子后面退出，悄然转过身。
简简单单的动作，却像慢镜头一样落在岳信阳的眼睛里，方一对上那副面孔，岳信阳的呼吸就停了。
“陆……怀初？”
万暮回头才发现刚才的人去而复返，他把手里的东西在桌上放好：“你怎么又来了？”
纪明尘不说话，只望着岳信阳。
虽然戴着面具，但任何人都能从岳信阳的眼睛中看出他正经历着怎样的震撼。
果然，万暮对上岳信阳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稳重了些，连手里的动作都停了：“怎么？”
“呼”岳信阳卡着一口气，这才长长吐出来，“太像了，但不是他。”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伪造，但言谈举止和眼神都不会骗人，陆怀初的一切在岳信阳的心中都不曾被抹杀，哪怕是微小的细节他都可以辨认出来。
所以他能断定，万暮不是他。
纪明尘的肩膀垮下来，心里那点点微小的希望随之破灭。
万暮被人参观了半天，终于拧眉：“再不给我个解释，我可要赶客了。”
纪明尘：“您别生气，实在是您长得很像我们一位亲友，刚才我见过您惊讶了好一会儿，心里放不下，又让家里长辈过来看看。”
万暮的手重新动作起来，茶粉放在壶里，热水一冲就飘出香气。
岳信阳缓缓开口：“普洱？这种茶粉不好，你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些更好的。”
“不必。”万暮端着茶碗坐回躺椅上，“弄那些我嫌麻烦，话说你们参观完了吗？我还要再睡会儿。”他就像万年没睡够似的，一把懒骨头黏在躺椅上就不愿意起来。
纪明尘：“您就不好奇和您长得像的那位是谁？”
“不不不，我可不想跟任何人攀扯上。人情关系都是债，说不准要拿命还的……”他话语轻飘飘的，落在人心上却不是个滋味儿。
岳信阳若有所思，不言语了。
纪明尘恭恭敬敬跟他道别，跟岳信阳一起出来。
“您怎么看？”
岳信阳：“他脚步虚浮，没有任何习武的样子，而且身形清瘦，气息不匀，可能天生体质比较虚弱，又或者生过大病、受过重伤，总之跟陆怀初完全不像。”
纪明尘：“这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他不可能跟不刀山毫无关系。你看，一号大街的百鬼币庄跟二号大街的这间白问店铺，几乎就在一条直线上，如果当初不刀山来过这里，距离这么，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还有这个万暮先生……”
“你说他叫什么？”
“万暮。”
岳信阳脸色一变：“十灯、千魂、百鬼、万暮……我想起来了，这是陆怀初以前运兵时用过的行动编号！”
纪明尘倒吸一口凉气儿：“那这里跟不刀山有关系？”
“不，是跟陆怀初有关系。不刀山已经忘掉了许多事，但是陆怀初还记得……我也还记得。”
纪明尘：“世上还有别人知道这个暗语吗？”
岳信阳答：“千百年过去了，要不是穿到系统任务里，我都成了白骨，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些？”
纪明尘抬头望着前方，一号大街上百鬼币庄的招牌赫然在目：“那他一定知道你追进来了。他用这种暗号，是为了给你留下些什么线索？”
岳信阳捏紧了剑柄：“找，就算把这个交易镇掀翻，也一定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