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你慢慢玩,老子公务繁忙着呢,就不陪你了。”说着,那抹红色的身影足尖依旧抵着竹尖,但是那竹竿却像有灵识一般弯着腰身将赤凰送到麒麟面前。

  麒麟只来得及见到一抹虚影,手中再次多了一个小碟子,那竿弯曲的竹竿刷的弹了回去,簌簌的发出打击空气的声音。

  麒麟迷茫的瞅着竹竿,似有所感,他似乎理解了赤凰方才那段话的意思了。既然不能直接将重量压到竹尖,那便将整个竹竿化作支撑好了。

  他端着小碟子尝试再次在竹尖上站稳,但是依旧失败了。不过比起第一次来,好歹他没有一放开另一只脚就摔了下去。当然了,若是那么容易成功赤凰的名字就该倒着写了。

  麒麟抹掉脸上的水渍,端着小碟子跑到小溪那里打满水,继续再接再厉。

  轻盈的落在竹尖上,抬起右脚,竹竿立马摇摇晃晃的作势要倒。麒麟闭上眼,感受着竹竿摇晃的方向,像一缕轻纱一般随着竹竿摇摆。

  或许是这个方法起了作用,竹竿没再将他摔下去,反而慢慢的稳定了下来,可惜小碟子里的水随着摇晃的幅度全部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

  麒麟决定先放弃小碟子,先练好在竹竿上独立。如此反复,又过了一月有余,麒麟已经能做到随意的顶着小碟子在各个竹竿上来回跳跃而不失平衡,并且一滴水都不洒。

  看着竹竿上灵活的小孩,赤凰叹为观止。想当年他可是用了三个月才能在竹尖上站稳,这小崽子一个月就能在上面跑,实在太伤他自尊了。

  赤凰无端的感到一阵压迫感,他总有一种预感,以他合体后期的修为,这小崽子说不定过个几百年就能追上他。看来他得多放点心思在修炼上,不然真被自己教出来的“徒弟”追上了,他的老脸往哪搁?

  赤凰暗搓搓的思考了一个晚上,足足想了数十个难度高绝的修炼课程,每当麒麟熟练一个他便立马开始着手安排下一个。

  赤凰那些课程看似刁难,实则对他受益匪浅,麒麟到底对他是心有感激的,但他从来不会因此喊他一声师傅。唯有当初教他法诀,给他化形丹的邪崖他才承认那是他师傅,可惜以他卑微的身份注定是不可能。

  都说修真无岁月,百年匆匆不过瞬息。两百年过去了,在万年岩浆池中为邪焱护法的邪崖一点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而那片紫竹林却聚起了浓厚墨黑的劫云,麒麟要渡劫结元婴了。

  紫竹林顶上,一人黑衣墨发随风翻飞,广袖中攥紧的拳头却显示出了他的紧张。昔日许下的豪言壮志将要实现,只要成功结婴,他便能成为王的属下。

  害怕自己会失败,麒麟怎能不紧张?但他没有退路!

  不同于朔沅的金色九九归元劫雷,劫云中紫光微闪,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芒。

  劫雷的方式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一种——劈,非常的直接暴力,但古往今来能渡劫成功者却少之又少。麒麟作为妖修,不像人修那般可用法宝、符箓以及阵法抵挡劫雷,但就凭他那本体肉身之强悍却是不输于那些手段的,但免不了要受些许皮肉之苦。

  劫雷的动静惊动了不少卧龙岛上的大妖,已是千百年没见过有小辈渡劫,只要没有闭死关,大妖们三三两两的坐落在劫云外围观看。

  其中赤凰最悠闲自得,依旧是那张躺椅,依旧翘着二郎腿啃灵果。他一边咔嚓咔嚓的咬灵果一边摇着头,颇为惋惜的道:“小崽子可真会找死,那劫雷怎么看都不对劲,居然敢用肉身硬抗。啧啧啧……”

  旁边不知何时走来一位青衣女妖,玉指攥着丝帕捂嘴,嬉笑道:“右使好兴致。”

  她怎么来了?

  赤凰一阵后背发毛,蹭的跳起来,扔掉剩下的果核手随意的扯过女妖的丝帕擦干净,然后扔掉。做出一个自喻风流的笑容抛了个媚眼,假不正经道:“我们可爱的青栀大美人怎么出关了?”

  青栀嘴角微微抽搐,嫌弃的赏他一个白眼:“若不出关,如何得知我们右使大人如此有闲情?”她拂拂落到肩窝的发丝,自有一股风情万种的魅惑,却又极致的危险。就像竹叶青,美丽却又致命。

  这位青栀女妖本体正是一条竹叶青,是司管情报的长老,比起赤凰的地位来说那是低了一阶的。奈何赤凰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让众妖头疼不已的混世小魔王邪焱他都不怕。也不知为何,偏偏除去自己顶头上司以外,唯二最怕的就是青栀。

  “我公务繁忙着呢!”赤凰立马义正言辞的解释,“这不是尊上内定的左使结婴,我这日后的搭档自然要好好看着不是?”

  “哦?据我所知,这未来左使可是您一手调教出来的。怎么?这是怀疑自己的本事,怕没教好?”青栀显然不买他的账。赤凰抽抽嘴角,道:“这哪能啊?”

  青栀懒得理他,转而打量起被劫雷劈得不成样的麒麟。

  两百年前麒麟前脚踏入卧龙岛,青栀后脚就将他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连着在麒麟族那十年也没放过。但青栀始终不信任他来历单纯。真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怎么可能查不出父母是谁,如何出现在长瑠(初遇那座城)?

  不过他能两百年就修至元婴,青栀不得不对他的天赋惊叹。若没有心存歹念故意接近,日后必定是尊上的一大助力。若是狼子野心……

  “放心吧,尊上自有分寸。”

  青栀杀气太明显,赤凰拍拍她的肩膀,对她摇头:“尊上的事情可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我知道。”青栀眼神微暗,阴晴不定,眼角余光往依旧没有动静的岩浆池望去。

  六九五十四道劫雷全部劈完,黑色的麒麟伤痕累累,满身的劫雷造成的伤口和血痕。抗下最后一道劫雷,麒麟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他摇摇晃晃的踏着蹄子晃晃脑袋,清醒了些许。头顶如浓墨的劫云并未退散,反而再次酝酿,红芒大作。

  “不好!那是……”

  赤凰惊诧得瞪大双眼,险些没一个踉跄摔一跤。

  “心魔劫。”青栀皱起柳眉,接过赤凰未说完的话。

  两妖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赤凰和青栀从未见过如此妖异的劫雷,那劫雷红得仿佛滴血,这是得有多在意方能形成如此恐怖的心魔劫?

  万年岩浆池内,一人赤|裸着上身,三千墨发在岩浆之中晕染开来,能焚烧溶尽万物的岩浆并没有伤到他一毫一发。他手臂上缠着一条酣睡的小红龙,正呼噜呼噜的打着盹。

  这泡在万年岩浆池内的不作他人,正是闭关了两百年的邪崖。外面声势浩大的劫雷起初并没有打扰到他,但后来那心魔劫太过强大反而惊动了他。

  邪崖神识查探了下小红龙,见他已经境界稳定,不出半年便能进阶,遂放心了些许。将小红龙轻轻扯下,放在一块熔岩石上盘起,而后渡出岩浆池。

  指尖微勾便穿戴好了衣物,他向着劫云所在地飞去。

  以邪崖的修为,万年岩浆池虽离紫竹林百里之远,于他来说不过一步之遥,瞬息便能到达。

  “何人在渡劫?”将将到紫竹林,他一眼便看见了并排着紧张的盯着劫云的赤凰和青栀。

  “尊上?”俩妖闻言大喜,转身单膝跪地,齐声道:“尊上出关属下未能迎接,该死。”

  “罢了。”邪崖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说话。他望着血红的劫云,眼中划过一丝兴味:“何人在渡心魔劫?”

  赤凰上前道:“是麒麟。”

  “麒麟?那是谁?”邪崖望向他,眼带疑惑。

  邪崖自己都数不清自己活了多少年,两百年时间足够他忘记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以及——人或妖。听到麒麟这个名字,他只依稀记得一个模糊的小身影,却想不起他长什么样了。

  “便是当年尊上带回来的麒麟族幼崽。”

  知道自家顶头上司老毛病又犯了,赤凰很耐心的解释了一番,邪崖这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他好像答应过那个小幼崽待他结婴便封为左使罢?邪崖依稀记起一点,倒是没想到那幼崽在他闭关这短短的时间就结婴了。

  “待他渡劫完了,让他来见我。”

  “是,尊上。”赤凰领命,恭送邪崖离去。

  红色的劫云依旧没有退散,反而越发的浓厚,赤凰不禁担心的皱眉:小崽子不会渡不过罢心魔?

  他摇头叹气,这些年也没见小崽子有什么不对劲,怎么就心魔那么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