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则看着赵祯一瞬间微变的脸色，如坐针毡。
虽然官家和他的关系一向很好，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小时候不懂事甚至还以兄弟相称，这还是赵祯第一次这种表现。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一遇上盛四姑娘官家就变得不像官家了。
盛墨兰安排好之后就下去了，她今天主要是来监督一下千月楼经营的如何，正巧碰上赵祯过来，说起来还挺巧的，他们两个人没有约定好，就这么有缘的见到了。
赵祯见她离开还有些不舍，桌上的菜也觉得没有刚才好吃。
一顿饭好容易吃完，他出来看见盛墨兰在一楼账台后捧着账本，头上梳的是汴京城姑娘们现下最时兴的发髻，但是在他眼里就是和其他姑娘不一样。
赵祯站在楼上打量了一会，盛墨兰感受到他的视线，抬头冲着他微笑，他觉得自己的心都满了。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赵祯等着盛墨兰闲下来，问她要不要出去转转，盛墨兰一边将核对过的账本放回去，一边点头，让赵祯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才是等待盛墨兰命令的那个人一样，这辈子还没人这么对过他呢。
但是奇怪的是，他一点都不反感。
“再过几天，是祈福的日子，我家里定了去寺中上香，那天你会来吗？”盛墨兰问。
赵祯这才想起来，一年一度为国祈福的日子又到了，汴京城确实有去寺庙里上香的传统，不过那天他是要待在宫中，接受朝臣觐见的。
“我，”
“四娘子见谅，郎君那天诸事繁多，怕是抽不出空来。”
赵祯的话没说完就被张茂则打断了，他立马看过去，眼神有些威压。
张茂则硬着头皮，没办法，他知道官家那天是真的离不开，所以只能自己来做这个坏人了，加上盛墨兰投过来的哀怨目光，他哀叹，真是费力不讨好。
“我会尽量来见你的。”赵祯继而安抚着盛墨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可是看见盛墨兰失望的样子自己也不开心。
张茂则：“……”
好，他又多管闲事了。
两个人在闹市中逛了许久，期间盛墨兰并没有买什么东西，反而是对各种小摊上的食物很感兴趣，可赵祯要给她买她也不要。
知道赵祯疑惑，她边走边说：“这市面上这么多东西，一样买一个加起来也是笔不小的开支了。”
“没关系，我有钱。”
赵祯竟然说出了这么直白的话，跟地主家的傻儿子有什么两样。
盛墨兰被逗笑：“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再者，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吃了东西，再买也吃不下了，没必要浪费，我对这些感兴趣不是因为我想吃，而是在看它们的独特之处。”
随着这些日子的经营，盛墨兰有了新的想法，闹市上有许多特色的小摊子，有的火爆，有的则无人问津，如果她能把这些受欢迎的引进到自己的酒楼，势必能再吸引不少人。
赵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四娘子倒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他陪着她把市面上所有排队较多的摊子走了一遭，期间一些倒是愿意把摊子并入千月楼，只因盛墨兰给出的条件太好了，他们无法拒绝。
另外有一些在观望，盛墨兰也不着急，总归到了后面，他们都会慢慢看到并入千月楼的好处，到那时候再想来可就不如今天这么顺利了。
一路上，赵祯丝毫没有官家的架子，从一开始的无措到后来的游刃有余，看的身后的张茂则直瞪眼。
官家的变化真是太大了，这辈子他都是没想过官家会出来做这种事情，而且看他还十分享受的样子。
当天回到宫中，赵祯才感觉有疲惫感袭来，两条腿酸酸的疼，可心里却是满满当当，从未如此充实。
和盛墨兰在一起，他觉得自己不是个高高在上的官家，而是个真正能体会到民情的普通人。
“茂则，你觉得四娘子如何?”
他突然问，让张茂则有些惊讶，思虑了一下:“四娘子性情真诚，心地善良，是至纯至善之人，不过从千月楼来看，臣以为四娘子更是个眼界不一般，比汴京城的姑娘们都要独特。”
说完，他忐忑的等着赵祯的反应。
“果然……茂则，还是你懂我，朕也是这么想的。”说着，赵祯竟然有些伤感，“这样的人，朕要如何把她留在宫中呢?”
罢了扭头兴冲冲地看着张茂则:“朕把她抢进来如何?”
张茂则:“……”
官家，请你告诉臣这是玩笑话对不对。
这么大的玩笑可开不得，传出去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臣……以为不可。”张茂则道。
没想到赵祯神色颓然下来:“可朕想见她，无时无刻都想见她……”
张茂则哑然。
赵祯心中的波澜难平，后宫虽有不少妃嫔，可没有哪个能让他如此挂念。
禾儿虽是他青梅竹马，两个人之间更像亲情，至于皇后曹丹姝，不过也是那些臣子们觉得她适合做皇后所以进宫。
他之前的确短暂喜欢过一个宫女，不过后来只能放她出宫，到现在那点喜欢也都消散了。
这个时候，盛墨兰闯进了他的生命，带给他不一样的颜色。
就像平静无波的日子里投入的一颗石子，波纹一圈圈泛起，难停。
＊
林栖阁。
林噙霜有些嗔怪道:“墨儿，你这丫头，现在是天天惦记着生意，连小娘这里都来的很少，真是小没良心。”
“小娘，我那不是为了多赚点钱以后养你嘛，别生气了。”盛墨兰讨巧卖乖。
林噙霜被她哄的开心，任由盛墨兰倚在自己肩头，拍拍她的手:“墨儿你有这份心就很好了，小娘哪能要你的钱，这以后都是你嫁人的底气呢，只要你过得好，小娘就放心了。”
“小娘你总是对墨儿这么好。”盛墨兰很感动，能有母亲疼爱的感觉太好了，她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又说傻话，你是小娘的女儿，不对你好对谁好。”
“小娘怕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
盛长枫进来，酸溜溜地说。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