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是个风头。
陶绾绾走在路上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忍不住被眼前巍峨的景象震撼，鲜艳的旗帜在苍穹下迎风飘扬，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参差的刀剑直插天空，泛起冷冽寒光，贴地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隆隆巨响，一个个蓄势待发，令人望而生畏，毛骨悚然。
而为首的高头大马之上坐着一个身穿甲胄的男子，赫然就是定远将军，顾峥。
“姑娘，我们到了。”梨梨压低声音说道，“陛下有意在军中建立一军医班子，我们这次就是以此名而入的。”
但，她不会医术。
陶绾绾明白她心中所想，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无妨，你跟在娇娇身边，就说是我们的徒弟，来打下手。”
梨梨颔首，随着陶绾绾径直向定远将军走去。
行至马下，陶绾绾躬身抱拳，“将军，小人乃李大人安排的军医，此乃小人的两个助手，皆会医术。”
高头大马之上，顾峥微微眯眸打量眼前三人，皆是身量单薄，肤色白皙之人，在他们一群大老粗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然而，这三人身份却不简单。
一个是天子心爱之人，甚至险些成为未来的皇后。一个是天子近臣，李正手中的一把刀。另外一个...
顾峥皱起眉头，细细端详了几分，确定来人也是一位女子，但却不知身份，最终他定义为...一个看着有点蠢的姑娘。
旁人女扮男装都省的将自己的喉结遮掩，而她...
目光扫向葛娇光滑白皙的脖颈处，别有深意的扬起唇角，大手一挥，“入列！”
“是！”
陶绾绾带领两人走入军队中。
另一边，城墙之上，李正站在秦肃霄身边，看着这位年轻的天子盯着城墙下大军缓缓离开，神色丝毫未变，低低的叹息。
“陛下，陶姑娘已经走了。”
“嗯。”
城墙下已经没有将士们的身影，只剩下马蹄扬起的尘土，他心中酸涩，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叫他几乎动弹不得。
她走了，她还是走了。
“都交代好吗？”秦肃霄哑着嗓音问。
李正沉默，“都安排好了，臣亲自交代过定远将军，叫他护好陶姑娘，还有梨梨，她也在陶姑娘身边，想必不会有事。还有一件事...”
秦肃霄拧眉，“说。”
李正缓缓道，“葛家嫡女，留下一封书信也走了。臣刚刚仿佛在陶姑娘身边瞧见了她的身影，应当是与陶姑娘一起走了。葛家那边报官了，那边想问问陛下的意思。”
葛娇这丫头他见过，和陶绾绾走的很近。
葛家这个意思也是估计猜到了，这才试探秦肃霄是否知道这件事情，若是知道，他们便不找了，若是不知情，他们正好趁机请陛下下旨，将葛娇带回来。
秦肃霄冷笑，申请讥诮。
“他们倒是打的好算盘，朕都留不住绾绾，他们能？”
李正不做声，心中已经明白秦肃霄的意思。
这分明就是，他身为皇帝都要失去自己未来的皇后了，你们家不就丢个女儿，而且你女儿还是和皇后一起跑了。你家嚷嚷啥？皇帝还没嚷嚷呢。
李正正欲退下，却被秦肃霄再次喊住，“朕之前让你准备的，你准备好了吗？”
“......”
李正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准备好了，只是陛下，这事实在是太大了，您确定....”
“不必多说，朕心意已决，回宫吧。”
李正眸光情绪翻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恭顺的跟在秦肃霄身后，身后城墙下早已平息，只留下马蹄印，证明过他们曾经在这里存在过。
....
队伍里，陶绾绾和葛娇骑在马背上，风声呼啸而来，在耳边擂鼓，敲击着耳膜。他们此时是逆风前行，走的很是吃力。
葛娇环着陶绾绾的腰身，将被风吹的煞白的小脸藏在她身后，又在她耳边大声喊道，“绾绾姐，我们时候才能到啊？”
陶绾绾扭过头回她，“你又忘了要叫我什么了。”
葛娇面色一僵，将脑袋缩到她背上，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陶兄。”
没错，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叫错了。
刚才他们归位之后，大军便准备出发了。
这支队伍最前面的是定远将军及其手下副将等人，随后是骑兵，中间是压着的战俘，最后就是步兵，陶绾绾他们初来乍到，只能呆在队伍最后面。
好在，片刻后就有人来问他们会不会骑马。
葛娇是不会骑马的，眼下京城贵女并不流行骑射，但陶绾绾和梨梨会，那就只能陶绾绾带上葛娇出发。
他们的地位也因此提前，此刻跟在骑兵中央，被无数人护着，他们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此刻路途遥远，陶绾绾也没法回答她这个问题，要去哪里？还有多远？何时能停下，陶绾绾都不知道。
“此刻天色尚早，你若是饿了，也忍忍，等会落地后我包里有干粮。”
葛娇叹口气，一张小脸皱成了个团子，苦哈哈的，无助的靠在陶绾绾背上，一脸我好倒霉。
不过，她终究也不是那种娇气的姑娘，心中抱怨几句便也过去了。
马蹄声连绵不绝，好在走的慢，风吹在身上并不算太冷。
葛娇无所事事的靠在陶绾绾身上看着野外的风景，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她自出生起就生活在京城，所见所闻只有京城贵族八卦，比如哪家的姑娘夫君又纳妾了，或者是哪家的小子不学无术，最后被他爹用大棒子险些打断腿。
诸如此类的八卦，她从小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但是这样看关外壮阔瑰丽的风景还是头一次，即便是光秃秃的树干子也有几分不同的滋味，葛娇看的入迷，抱陶绾绾越抱越紧，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在后面看过去仿佛是一对夫妻。
刚好陶绾绾又要高葛娇几分，她这会儿靠在背上，到还有几分小娇妻意思。
他们自己不觉得，可将士们却觉得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