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都市情感>寒门贵后>第九十三章 母女重逢
  陶绾绾在心里慢慢消化了这个设定,跟着香姐一起往里走。

  边走,香姐边捂着鼻子给她介绍,“刚进城那会我们家也在这儿住过几天,实在是乱,后来就搬难民大棚去了,再往后我们两口子进了夏府,有了月钱,这才租了一个像样的院子给娃和爹娘住。这里头,越往里越穷,月妮估计在最里面。”

  陶绾绾点点头,心里确是五味杂粮,脚底下时不时就会沾上一片粘稠,咯吱咯吱地声音刺激地她浑身难受。

  她有洁癖,还有强迫症,刚穿过来那会儿属于条件不足没有办法。现在都已经过上了稳定的日子了,陶绾绾那点洁癖又冒了出来。

  强忍着恶心这才到了巷子最深处。

  这里只有一户人家,院子里蹲着个光屁股小孩,手上拿着泥巴,时不时还往自己脸上抹一把。

  陶绾绾一眼就认出来,这泥是淤泥,还泛着臭味,眼瞧着那小孩就要往嘴上抹。

  “住手!”

  陶绾绾拍下他的手,震惊道,“这东西不能抹嘴上,脏!”

  小孩被吓得缩回了手,黑溜溜的眼珠子里露出几分胆怯,小嘴一张呜哇一声嚎了出来。

  原本死寂的院子被这一声唤醒,破烂木门敞开的屋内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东东,咋了?哭啥啊?”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陶绾绾整个人都是一震,酸涩感蔓延至四肢百骸,生理性泪水快速蓄满眼眶,肩膀轻颤,不自觉地喊了一声,“娘…”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反应,而是原主的。

  这是原主残留在这具身体里最后的感情了。

  里面真的是宁大妮!

  她和小陶琛的娘亲!

  陶绾绾红着眼眶看着屋内,伸手拍了拍胸口,酸涩感停歇,一切风平浪静,她终于能保持冷静了。

  从屋里走出来个妇人,大约三四十来岁,样貌生的极好,可却略显苍老,尤其是眼下,密密麻麻满是细纹。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饱受风霜。

  最主要的是…她和陶绾绾有七分相似,都说母女俩是最像的,陶绾绾的鼻子和嘴巴就是像了宁大妮。

  仔细看,小陶琛的眉眼也和宁大妮有几分相似,但他更多的应该是像他们的爹爹。

  女人穿着灰扑扑的旧衣裳,戒备地看了她一眼,瞳孔微颤,赶紧低头扑向地上的小孩,将他抱在怀里,不住的哄着。

  手一抬,破烂不堪的衣裳掩盖不住手臂,一道道红印子暴露在阳光之下,那是…被人打的伤痕!

  陶绾绾瞳孔放大,蓦地捏紧拳头,她娘这些年到底受了多少苦?

  可以说眼前的女人和她记忆里的娘亲完全是两个人。

  她记忆里的娘亲还很年轻,笑起来眉眼温柔,最喜欢穿藕荷色的衣裳,因为她肤色白皙,穿粉色还俏的像个小姑娘。

  爹爹每次去镇上赶集的时候,回来都会给娘亲带一套衣裳,或者是一些小首饰。

  她娘亲…是村子里远近闻名的一朵花!

  可现在呢?

  蜡黄的皮肤,肿大的眼袋,还是那一身灰扑扑的破衣裳?

  这还是她娘亲吗?

  陶绾绾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

  香姐眼瞧着不妙,上前挡在陶绾绾面前笑着问话,“月妮,东东没事,就是我们过来看你,结果看见孩子往嘴里头抹泥,我们不放心。”

  看见熟悉的面孔,宁大妮总算是放下警惕,转头看了看娃娃脏兮兮的小脸,温柔的拭去他的眼泪,又拿自己的袖口给他抹了一把小脸。

  这才不好意思道,“香姐,我刚才在屋里绣花,听见东东哭吓了一跳。结果出来就看见这姑娘,也没瞧见你,还以为是来要债的呢。”

  宁大妮苦涩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香姐这会儿看他们母女俩的状况也大概清楚是个什么情况了。她笑着往旁边挪了挪,露出陶绾绾白皙的小脸,“妮子,这是夫人请来给小公子做饭的姑娘,是个神医,在咱们鹿城还开了家医馆,小小年纪的可有本事了。”

  宁大妮愣了下,笑得温柔,“是吗?那还真是很厉害呢。不瞒你说,我以前老觉得自己还有个闺女,嗯…就像这个姑娘这么大吧。我和我家那口子说,他老说我白日做梦,平白无故地从哪儿冒出来个闺女。”

  说完,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孩,已经不哭了,扭头看着屋子,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脸上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本来想叫你们进来坐坐,结果…”

  她不说话了。看書喇

  陶绾绾和香姐都知道,她是里面太脏,惹了他们的眼。

  陶绾绾心头更酸了,主动上前。

  “没关系,我来是受夏夫人所托,教你们辨认一些药材,回头好回去做药膳。”

  “对,妮子你还不知道吧?就是陶姑娘做的药膳,小公子吃的可香了呢!我也是这会儿才知道,这做饭还有这么多讲究。”

  香姐不愧是神助攻,三下两下就把女人给劝明白了。

  三人一起进了屋,陶绾绾这才明白她娘为什么会不好意思。

  因为这里根本就不像个家,说是狗窝都是抬举他了。

  不过去可以看得出,她娘亲有在努力地收拾,努力地将这个家变得有点人样,但环境实在太差了。

  一进屋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霉气,床边靠着四口大箱子,让本就不大的空间变得更加逼仄,有种窒息感。

  窗口用纸不知道糊了几层才勉强能称得上不漏风,墙面更是斑驳不已,墙角处还堆着掉下来的皮。

  在这里呆久了,她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

  她突然脱口而出,“您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宁大妮愣了片刻,回答道,“没多久,几个月吧,我们也才逃进城。”

  说完她不自然的往腰上抹了抹手,转身给他们张罗着倒水。

  “我和我家那口子以前都村里的,现在世道乱,日子不好过,我们就进城了。”

  宁大妮递过来一杯水,尽管她已经努力擦拭了,但还是难掩杯底刻进去的黑,在清澈的水里显得格外突兀。

  就像她一样,不该出现在这样的环境。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