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宁带着宠物进入无幻镜中。

  镜中世界是一片白茫茫空荡荡的空间, 半空中浮动着两个漩涡,上方分别标着两个大字。

  平、欲。

  按照命运之书所载, 无幻镜生幻境, 可叫修炼者经历世间百态,以历练代替修炼,历练时日越久, 收获越大。又分平、欲二境, 其中平境就是些日常历练,凡人的吃喝闲事。而欲境则是些不三不四、专研男欢女爱、双修之法的速成之境。

  楚江宁修炼,本该择捷径而行之,奈何他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男女之情十分厌恶,也完全不了解此道,所以根本不做考虑。

  他正准备择平境进入,突然听到「吱溜」一声,他侧过头一看,只看到了小半个老虎屁股。

  楚江宁:“……”

  他伸手一扯,将蠢蠢欲动想往欲境跑的小老虎拉回来。

  但一拉之下,却没有拉动。

  欲境之门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竟将小老虎整个吸了过去。

  只给楚江宁留下几根虎毛。

  楚江宁:“……”

  他看了一眼欲境之门, 忍不住别开眼。

  欲境之下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竟让他一看之下都忍不住心驰神往, 难怪那本性贪色的小老虎禁不住诱惑。

  胖饺出生没多久, 虽然天赋血脉不错,但灵智不全,楚江宁既将它带来, 应该多看顾他才是。

  让它独自沦落那神秘可怕的欲望之境, 实在不好。

  ……才怪。

  不好就不好呗。

  反正他死都不会去这乱七八糟的淫 秽之地的。

  既然是它自己的选择, 后果也该它自己承担。

  是历练成功,修为大涨。

  还是历练失败,神魂受创。

  都是它的事。

  楚江宁根本不带犹豫一秒钟,看都不看欲境大门,扭头就进了平境。

  欲境之门的漩涡在那里疾转许久,最后才不甘不愿的消失了。

  楚江宁回过神来之时,发现他已身处一间茅草屋中。

  草屋很破旧。

  很破旧。

  就算是宋家村最家徒四壁的老光棍宋老四家中,也没有这么破的。

  而他自己身上,也穿着一件陈破不堪的麻衣,他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摸出了三枚铜钱。

  无幻镜中,一切皆为虚幻。

  却是虚幻的真实。

  楚江宁感受了一下身体状态,这具身体也不是他的,可能是这幻境为他捏成的。

  没有丝毫法力修为不说,还十分孱弱,动两下喘三下的那种。

  之前他封印修为假扮宋长安时,都没有这么差的身体。

  在他查看周围时,门口传来了一阵鬼哭狼嚎。

  楚江宁走了出去。

  正好看见一个同样穿着麻衣的中年男子被一群壮汉殴打。

  “别打了,别打了,我真的没有钱啊。”

  “啊啊啊……”

  那人一面挣扎,一面朝楚江宁方向爬去,看见楚江宁犹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混沌的眼睛里闪出希冀。

  “儿子,救我啊儿子!”

  那群殴打他的壮汉闻言,扭头看他:“你是他儿子?”

  “正好,他欠了我们三十两,你替他还钱吧。”

  他黑眸莹润,语带蛊惑之意。

  言蛊术。

  言蛊术本该以修为为依托,但是他修至化境,哪怕不动用灵力,也可使出言蛊术的技巧。

  他这么说了一句,壮汉顿了一下。

  继而眉毛倒竖:“你小子是在戏耍我们吗?”

  言蛊术不起作用。

  恐怕是这幻境的功劳。

  在此处,幻境设定是什么状态就是什么状态,不能有任何多余的技巧。

  楚江宁想到此处,干脆利落的放弃了。

  他看着看对面五名壮汉壮硕的身躯,对比了一下自己孱弱的身体。

  毫不犹豫的退到一边:“我不认识此人,我也不是他儿子,你们的恩怨自己解决,先走一步了。”

  为首的壮汉没料到他居然如此说,愣了一下,倒也没有硬缠着楚江宁。

  反倒是恶狠狠的看向地上的中年男人:“竟然敢骗你爷爷我,给我打!”

  “打死了之。”

  男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楚江宁不欲再看,刚准备离开。

  突然男人的惨叫声截然而止。

  他眼前一花,待回过神来之际,竟已回到了平境门前。

  楚江宁:“?”

  平境之门的漩涡一如既往,只不过上方的十个红点已失了一个。

  楚江宁心一沉。

  十失其一,代表着他第一次的历练已失败了?

  他想叫出命运之书,但是手臂上火焰之力催动,命运之书却丝毫不见踪迹。

  想来也是无幻镜的限制。

  楚江宁眉头拧起。

  无幻镜只能容一人修炼一次。

  他也不能出去,出去了就再也进不来了。

  命运之书了无踪迹,他只能靠自己。

  刚才历练是怎么失败的?

  是因为身份的父亲被打死了吗?

  所以要保证「父亲」不死吗?

  可对方强横,他没有修为,如何能制止对方?

  楚江宁环顾四周,发现旁边的欲境之门不知何时竟已消失了。

  也不知道胖饺历练得怎么样?

  该不会如鱼得水吧?

  楚江宁嘴角抽了抽,再次踏入平境之门。

  还是那熟悉的茅草屋,还是那身熟悉的麻衣。

  门外传来鬼哭狼嚎之声。

  楚江宁不再迟疑,连忙走上前去:“且慢。”

  围殴他爹的壮汉们停下手中动作:“干什么的?”

  楚江宁缓缓道:“几位大哥,我爹他欠了你们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你们打死了他,更拿不回钱财。不如宽限几日,让我们凑钱还债,可好?”

  壮汉上下打量了楚江宁一番:“我现在放过了他,你们要是跑了可怎么办?”

  楚江宁扶起地上鼻青脸肿的「爹爹」,将他往对方那里一推:“这样吧,我爹先押在你们那里,等我筹够了钱,就去赎他。我们父子情深,我肯定不会放弃我爹的。”

  爹爹泪眼汪汪:“儿子,你对爹真好!”

  壮汉皱了皱眉,互相对视一眼。

  为首的又给他把爹给推回去了:“不行,看押他还要管吃管喝,还得找个人手看着他,我们更亏。”

  “这样吧,就给你五日时间,五日之后我们会再上门的,到时候没有钱,就把你们父子俩全都捆了丢进河里喂鱼。”

  他最后警告了一声:“附近的关隘都有我们黑虎帮的人,你不要想跑。”

  说完就带着兄弟们撤了。

  黑虎帮的人走后,老爹一口气泄得干干净净,苦笑道:“我的儿啊,都是爹我连累了你,五日怎么凑齐三十两。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就该让他们把我给打死!”

  楚江宁心说我上一把就这样,结果不行啊。

  他虚情假意的道:“您是我爹,我怎么能让他们打死你。爹,你怎么会欠了那么多钱?”

  老爹泪眼婆娑:“你爹我是被黑虎帮的人骗了啊,他们使诈,骗我去了赌场,开始我还赢了几把,想着能给你盖大屋娶媳妇,想不到后面就输的一干二净。都是你爹太蠢了!”

  知道了欠钱始末完全是对方自己作的,楚江宁也没话讲,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三个铜板,不死心的问道:“爹你真的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了吗?”

  老爹摇摇头:“我的钱都被这群混蛋搜刮干净了,儿啊,要挣钱你只能去城里找找活计了。你爹我去找亲朋好友借一些,只是这个时节,大家都不容易啊。”

  谁会把钱借给一个赌鬼呢?

  楚江宁不容分说把他按住了:“爹你还有伤在身就不要乱跑了,这事就交给我吧,我会筹到钱的。”

  既然是历练,还是得自己来。

  同老爹问明了方向,楚江宁动身去城里。

  离这儿最近的城池名为凤广城,离他们住的村子需要步行一个多时辰。

  楚江宁估摸着自己的身体,估计走到那儿也就废了。

  他在村子里转了转,找了一个拉牛车的阿伯:“可否顺带带我去城里?”

  阿伯看了看他:“是小宁啊,上来吧,给一文钱就行了。”

  楚江宁掏出一文钱递了过去,总算是上了牛车。

  牛车行了半个时辰,方才到了凤广城。

  楚江宁饥肠辘辘,掏出一个铜板买了两只包子边走边吃。

  一路走来。

  确实有许多招工的。

  酒楼杂工。

  车马行车夫。

  木匠行学徒。

  裁缝铺学徒。

  等等……

  楚江宁都不打算干。

  这具身体这般柔弱,啥活都干不了。

  他在城里晃了半天,拿最后的一个铜板再买了两个包子。

  就抱着包子蹲在了一家青楼门口。

  青楼晚上才营业。

  一到夜晚,张灯结彩,来往喧哗,好不热闹。

  楚江宁靠在墙角,就这么盯着看。

  有人走过。

  给他丢下一文钱。

  楚江宁:“……”

  他捡起一文钱,塞在怀中。

  他本来也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的。

  楚江宁从华灯初上一直蹲到灯火阑珊。

  终于,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醉醺醺的走了出来,楚江宁匆忙跑出去,给他撞了一个满怀。

  男子瞪他:“你、你没长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