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王府。

  廊下,几个小丫鬟正聚在一起嗑瓜子。

  “咱们王妃最近脾气越来越差,我昨晚瞧见王爷又被赶到书房了。”

  “这都正常,我娘说女人怀了身孕,是会容易生气的,再说了,咱们王妃可是南国长公主,耍耍脾气也是应当的。”

  “这是自然,只是总觉得.....王爷不容易啊。”

  旁边走过来一个女子,穿的衣裙跟寻常丫鬟不同,张嘴就是呵斥。

  “王妃还有四个月就要生产,你们要是敢打歪主意恶心王妃,就都别留在王府伺候了!”

  “啊,玉翠姐姐,我们,我们哪敢啊。”

  玉翠知道这群丫鬟不敢,就是嘴碎,她冷哼一声:“不敢最好,忙你们的去,再让我瞧见你们偷懒嗑瓜子聊闲,一准回了王妃把你们赶出去!”

  “是。”小丫鬟们慌忙四散。

  皇城里的丫鬟不比伏龙教里的衷心,这群漂亮小丫头都心思多,不得不防。

  玉翠让人拎着酸果子跟她一起往后院走。

  还没走进正屋,就听里头又传来干呕的声音,眉头一皱,她连忙掀开厚厚的门帘,往里面进。

  正值冬季,年下,腊月二十一。

  屋里烧了地龙,更是闷热,但软榻上那人身子重,丝毫见不得凉风。

  “玉翠。”

  花铃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

  已经嫁为人妇身怀六甲的她,发丝高高盘起,额前坠着金贵的抹额饰物。

  一身明黄色的王妃常衣,裙摆华美,气质也矜贵不少,此刻正坐在软榻上。

  “来了,冬日里不好找酸果子,但王爷寻了许多地方,总算是让人找着了。”

  玉翠连忙走到软榻边,眼里都是担忧:“晨起也没吃些好东西,午膳用的也不多,整日就吃些酸果子蜜饯,荤腥都不见,这可怎么养身。”

  花铃漱了口,压下反胃的感觉,斜躺在软枕上,一手摸着肚子,皱眉:“我也不知道怀孕竟然这般辛苦。”

  玉翠把洗好的酸果子丢进温水里泡一泡,省得吃进肚子里太凉,一边回话。

  “太医说了,您这胎像稳的很,腹中又是双生胎,不免要比寻常妇人多些辛苦。”

  “呼。”花铃哪哪都难受,肚子大的惊人,才六个月就赶上寻常妇人生产时的肚子了。

  但好在有三师兄送来不少好东西,说是能把肚皮养的白嫩,不长红纹。

  三师兄还反复保证,一定能把她调理的跟从前一样,体态轻盈不臃肿。

  花铃这才少掉些眼泪。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生完孩子就变丑了。

  一胎好恢复,但双胎总是亏耗也翻倍。

  而她才刚跟景言卿成婚一年,不想这么早就变成臃肿妇人。

  也可能是有孕的女人想的多,反正怀孕这半年是一路哭过来的。

  几乎前五个月都是吃不下饭菜,一直吐个没完,整天饿的头晕眼花,床都下不去。

  最近一个月还好一些,至少能起身了。

  但胃口还是不太好,有时候能喝一大盆鸡汤,有时候闻见油腥就吐。

  玉翠把温好的酸果子递来。

  其实就是青梅,正是腊月里,青梅不好找。

  “把嫂嫂给的泡萝卜也拨几块儿,突然想吃了。”

  “啊。”玉翠傻了,回:“梅子跟泡萝卜一起吃啊?”

  花铃眼含热泪:“突然就很想吃,不吃到嘴里就难受啊。”

  “快,快去拿。”玉翠哭笑不得,摆摆手让人去取。

  花铃一点点咬着酸梅子,洗的时候,玉翠曾尝了一个小的。

  但这会儿,花铃倒是吃的高兴,摸摸肚皮终于笑了:“好受多了。”

  玉翠松了口气,拽了凳子坐在一边,随手给人按着腿。

  这才刚六个月,腿脚都是水肿的,按一下一个手指头印儿。

  妇人怀孕实在是辛苦啊。

  花铃胃口好了些,又让人去煮了碗鸡蛋清汤面,刚好配着泡萝卜吃。

  吃面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夫君,问了句:“王爷呢?”

  “进宫了,皇上说钰王爷给您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要王爷亲自去拿。”

  “这么金贵?”花铃又感动又愧疚,叹了口气:“惹的嫂嫂也整天惦念我。”

  “都惦念呢,大将军在百里之外操练新军,还让人送回来几只鸽子,说是十几年的老鸽子,最是滋补,我让人先养着,等您能吃下荤腥的时候,炖了补身体。”

  这说的是姜肆。

  “大将军过年还不回来?”花铃掰着手指头算,得有四个多月没见到二师兄了,“如果木兰将军回来过年,他肯定也回来。”

  “木兰将军早早就说了,今年在烈阳城过年,说是去瞧瞧侯爷和小世子。”

  凌九歌去烈阳城找夜铭他们过年了。

  花铃这会儿多愁善感的很,又开始掉眼泪:“二哥看不见二嫂,又得难受,哎呀,他俩什么时候能成婚啊。”

  玉翠连忙劝着:“别哭别哭,话没说完呢,听说大将军也往宫里送信了,说是路过烈阳城,也要在那儿过年。”

  操练新军的位置在皇城北面,烈阳城在南边,一南一北,这怎么可能顺路。

  姜肆这是想念人家,故意追去的。

  花铃细想想,这才擦擦眼泪接着吃面,面没吃多少,净啃泡萝卜了。

  还是嫂嫂明白她,送的都是她爱吃的,想见嫂嫂呜呜呜。

  玉翠看着现在完全是孩童脾气的人,哭笑不得,又说:“钟长老下个月就来王府,原是提了好几回要过来伺候您,但秋天忙着采药,冬天又赶上过年,总算是下个月能到皇城。”

  “师父要来?”花铃瞬间高兴了,但又担忧:“伏龙山一下雪就封山,平日里赶来皇城都得大半个月,现在雪深路滑,师父怎么赶路啊。”

  “想来总是能来的,下雪也拦不住,只怕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那不是连除夕夜,都得在马车上过?”

  “是。”

  花铃又愧疚起来,低头看看自己这肚子。

  心里骂。

  俩小兔崽子,还在肚子里就折腾了一群人,兴师动众的,等你们出来再说,咱们慢慢算账!

  ——

  此刻,宫里。

  景言卿依旧丰神俊朗,只是姿势有些不雅,正躺地上拽着景钰的裤腿不让人走。

  “....别走啊,你听我说说,我这满心的委屈可真是没人能说了!”

  “你先爬起来再说,这么多宫女太监都看着呢,不丢人啊?”

  景钰深吸一口气,这人跑来一个时辰,诉个苦还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