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稳的檀木香,染了血腥后,果然是棺材板儿的味道,夜铭说的没错。
南清弦眸子微颤,盯着眼前人由于低着头,而尤其清晰的紫玉发簪,声线清冷,察觉不出情绪。
“你怕我吗?”
你怕我吗。
景钰听着这几个字,莫名有些想哭,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但这会儿,眼眶就是酸的难受。
心底压抑着的闷痛,不知因何而起,也找不到出处。
眼前一身黑袍的人,即便衣裳是纯黑的布料,也能瞧出暗影,那是被血晕出来的痕迹。
这人满身血腥,杀孽深重,提着剑走到他面前,只是问他怕不怕。
景钰嗓子堵的难受,被血气冲的头晕眼花,他想说很怕,也想说不怕,下一瞬,眼前一黑!
就这么软着身子倒了下去。
南清弦心尖颤了颤,一向极为爱惜的银魄剑被他脱手丢在脚下,稳稳把人接到怀里。
“师哥。”姜肆从另一边走过来,脸色有些焦急:“嫂嫂一定是被吓着了,你先把嫂嫂带回去,这里我领人收拾。”
南清弦抱着怀里的人,对方的额头就靠在他肩侧,不自觉声音都放轻了几分。
“碎尸烧毁,山间掩埋,不许走漏一丝风声。”
“是,你放心。”
“......”
——
景钰做了个梦。
梦里四周全是血红色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满心惊恐。
只是听见有人在他耳边,重复好多次,问他怕不怕。
他在梦里似乎喊了南清弦的名字,不止一声,连连喊了好多次,直到能听见人应他——
“景钰,我在这里。”
才算是猛地安心,沉沉睡去。
南清弦有些无措的看着怀里的人。
这人是梦魇了吧。
可他现在....
回来宅子后,他先把怀里的人放回房间,诊脉察觉并无大碍,只是被吓的晕了过去。
随后才放心的让人抬了温水沐浴更衣,这样的血腥味儿早就闻惯了,但他发现另一个人讨厌这个味道。
刚洗到一半,就有丫鬟慌慌张张跑来禀报,说是他发了癔症,捏着银针不让旁人近身。
随意披了衣裳跑过去的时候,就见人跌落在床下,抱着床脚瑟瑟发抖,却一听见脚步声就捏着银针抬手。
丫鬟们不敢上前搀扶,又怕夜里凉,让人睡在地上伤了身子,万般无奈只能壮着胆子去通报了教主。
南清弦让旁人都出去,这才蹲下身子缓缓靠近床脚瑟缩着的人。
对方眉眼间的惊恐和脆弱,让他心也跟着疼。
他喊了十几遍‘南清弦’,他就回了十几遍‘我在’。
他弯腰把人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衣袍和发丝都还在滴水,就形成了眼前这幅局面。
怀里抱着人在床边站了许久,听到平稳的鼾睡声响起,无奈的勾了勾唇角,声线几不可闻。
“....看来,只能抱着你一起沐浴了。”
被他一路从外面抱回来的人,衣裙上自然也沾了不少血色,刚才没往这里想,也就任人穿着衣裳躺进了被窝里。
但是这会儿,他福至心灵,脏成这样,该洗洗再睡。
瞄了一眼床铺上已经染了血污的被角,他毫不迟疑的转身抱着怀中人离开了这间屋子。
这处宅子只是偶尔落脚会住一两天,并没有在卧房隔壁垒出汤池。
所幸伏龙教并不缺钱,管家置办的浴桶都不小。
南清弦自然不可能让别人来服侍景钰沐浴,毕竟这人不是个女儿身。
更何况,他发现只有自己能在这人睡着时近身几步。
这是种怎么样的....信任。
他坐在椅子上,单腿踩着旁边另一处矮凳,依旧把人横抱在怀里,掌心有些僵硬的,贴在人家腰侧位置。
“你其实不怕我,我知道。”
他声线饱含愉悦,实在是没忍住,侧头在人睡着的纯真眉眼处,落了一吻,轻如羽毛。
“....教主,沐浴的水....”
玉翠脸色红红,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只当什么都没瞧见。
“咳,送进去。”南清弦一时失察,竟然没察觉到丫鬟领着小厮们进来了,面上有些发烫,他又说:“不该看的,别看。”
“啊,是。”
玉翠把头低的更深了,指尖在腿边动了动,示意身后的小厮们添热水的速度快一些。
没过多久,房里就安静了下来,干净的两套里衣,就摆在浴桶旁边。
南清弦此刻的心情有些恍惚,一时间坐着没动。
竟然想起了小时候,林长风带着他们师兄弟几个去河边捉鱼,做出渔兜子,放置在河堤附近。
经过一夜的下网,隔天清晨,他们就急匆匆跑到河堤边,各自找到属于自己的那只鱼兜。
拽上岸后,相视一笑,齐齐把鱼兜子往地上倒,比比谁的兜子里,捞上来的鱼虾最多,带回去会得到钟婆婆一句夸赞。
......
鱼兜子没有打开前,那种期待和兴奋感,这么多年了,终于在此刻,他梦回当年。
“既然你无心于我,我们同为男子,一起沐浴也并非不合礼数....”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觉得耳廓发热。
即便是心里的邪念高如泰山,南清弦的动作却还是止乎于礼的,毕竟不是真的流氓登徒子。
他先是把自己身上湿淋淋的长衫脱去,只穿着一条纯白亵裤,露出肩膀和胳膊处流畅的肌肉线条,伸手去脱另一人的裙衫。
这种行为,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睁开眼看着,觉得不好,闭上眼睛解衣裳,更不好。
最后,堂堂教主大人抬起一只手,挡在了自己眼前,只用另一只手去拽人家身上的浅绿色裙衫。
这个动作,倒是叫胸口处的透明水渍,缓缓划过腹肌轮廓,一路埋进亵裤边缘,也不知是不是拿捏出的一身薄汗。
但这显然有些多此一举了,毕竟一会儿洗澡的时候,该看的还是会看见。
他自然不会真的把人脱光,也是如他一般,给景钰留了条裤子,随后弯腰把人从软塌上抱起来,转身放进浴桶里。
简简单单的这些事,他足足做了有将近一刻钟,还把自己累出来一阵汗意,总归是热燥的。
未到冬季的亵裤,料子并不厚重,只是单层的一件薄裤,又并未染色,一泡水里就贴在身上,几乎遮不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