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清弦盯着对方略带些惊慌失措的脸庞,一再克制,告诫自己不要把人吓到了。

  可心底弥漫出来的后怕和心疼,让他整个人都开始焦躁起来,冷静不了。

  景钰认真观察了一会儿,察觉这人正处在暴怒的边缘,吓得头发丝都要竖起来。

  创伤后应激综合症,这人又要犯病了!

  他被圈在胳膊和门板中间,无路可退,活像只被豺狼盯上的小鸡崽。

  “南哥?你别这样,我很害怕....”景钰深吸一口气,声线温和的轻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生气了,但你放松点,没有出事,一切都好好的。”

  南清弦眸子狠厉发红,按在门板上的掌心逐渐收拢成拳,他一点点朝人脸庞逼近,声线低沉。

  “她打你,你为什么不躲?”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流落江湖有多危险....”

  “景钰,你宁愿自己走,都不愿意去青城找我。”

  “我.....”

  “我往后不会吓唬你,也绝不会跟你动手,你无需怕我。”

  “......”

  景钰呼吸都要停了,对面人眼神凶狠的像只恶狼,盯着他咬牙说别怕他。

  这场景让他不怕?

  救命,他做不到啊!

  “好好好,我都答应你,你先离我远点儿,别,别瞪我.....”

  “......”

  这样颇显妥协和让步的敷衍语气,南清弦心里又是一沉。

  他退开两步,站的板板正正,双手也背到了身后,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些懊恼。

  他就这么吓人吗,这人到底在怕什么。

  “乖啊,冷静,对,站着别动,别动.....别动!”

  景钰猛地转身,开门就要往外跑——

  可腰间却突然多了一双胳膊,揽着他就又拖回了屋里!

  “救命,吃人了,教主吃人了!!”

  “......”

  南清弦抬脚把门踢上,弯腰把人抱起来,他承认,他的耐心已经用到极致了,这人却还要跑!

  景钰手脚在空中乱踢,嘴里喊着:“救命救命,我错了,我不跑,我们好好聊天!!”

  “安静。”

  吵闹的人猛地捂住了嘴,不敢出声了,眼里带着些惴惴不安。

  南清弦把人放在软榻上坐好,自己没有跟着坐下,而是弯腰把胳膊撑在人身体两边,皱眉思索了一阵。

  “我刚才不温情?”

  “......啊?”景钰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温情?

  哪句话温情?哪个表情温情?哪个动作温情了?

  南清弦只好又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可语气里的生硬和质问,显而易见。

  对方离得太近了,夹杂着檀木香的气息萦绕在景钰鼻息间,避无可避,他只能斟酌着回话。

  “当时我很生气,不想看到你们....不是,是觉得不好意思看到你,哈,我一个大男人,被姑娘欺负了,找你告状算怎么回事儿啊,是吧。”

  景钰干笑两声,说完低着头,脑海中想着该怎么结束这种怪怪的气氛。

  南清弦抬手勾起眼前人的下巴,逼着人家跟他对视,神态认真:

  “可你说过,你被欺负的时候,我要保护你,因为....”

  “我是你的夫君。”

  这一刻,周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景钰大脑一片空白,恍惚记得他确实说过这句话。

  是在他刚到伏龙教没多久的时候,在花园凉亭旁边,他拦着这人的路,当时一心想活命,耍无赖的说出这些话。

  可他现在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不再需要这个承诺了啊。

  他现在跟南清弦是合作关系,不是当初那种单方面的依赖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他也就这么说出来了,侧头避过下巴处那人有些微凉的指尖。

  “情况不一样,当时我又不会武功,随便来个人都能捏死我,现在我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你可以忘记这句话了。”

  “哎,但遇到我打不过的人,你还是得帮我的,咱们不是说好了嘛,我帮你一统江湖,你帮我抵抗朝廷。”

  可以忘记这句话....南清弦眉心直跳:“仅此而已?”

  “对,你放心,我现在已经不会拖累你了,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景钰脸上挂着示好的笑意。

  南清弦看着这张笑脸,心头只剩无奈。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人喜欢他,从来没人教过他怎么对一个人好。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掌心里的沙线从指缝流走,抓不住。

  景钰也是在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皱眉,小心翼翼的问:“你刚才....是在关心我吗?”

  “是。”南清弦回答的果断又坚定。

  景钰愣了一下,突然笑起来:“南哥,你真好,对,就要这样,咱们互相关心,同仇敌忾,一往无前,没有什么目标是做不到的!”

  南清弦抿了抿唇,他能说出口的话,已经都说了,最后只低声:“等回了伏龙山,我让钟婆婆给你道歉,她不该动手打你。”

  “可她是把你从小养大的师傅啊,啧,你别这样,弄的好像是我在跟你告状一样,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等有机会见到她,我会跟她说的。”

  事实上,景钰有些感动,他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会向着他,但越是这样,他就更不能让南清弦掺和这件事。

  万一传出去,教中弟子估计又要对他心生不满了,一定会觉得是他挑拨的南清弦对德高望重的钟长老不敬。

  “她性情孤傲,不会听你的话,我可以替你去说,原本就是她的不对。”

  南清弦是个性格有些古板的人,做事喜欢黑白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景钰垂了垂眼,浓密的睫毛颤了两下,语气多了几分正式。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合适让你插手,只是一件小事,就当是为我好,你别管了。”

  总不能直说,他替他出头以后,大概会招来弟子们的怨怼,那太复杂了。

  这本来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谁打的他,就让谁道歉,他自己能办到。

  “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我了,你不用这样看扁我,这点小事我自己能做。”

  这话说出来之后,让原本还想坚持己见的南清弦,哑口无言。

  他没有看扁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