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自家少庄主说话,老管家一愣,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话,只顺着点头:“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景钰也是一愣,没洒扫出来?

  庄子里这么多丫鬟婆子每天净嗑瓜子晒太阳吗,但他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毕竟有个地方住就行了,他又不挑。

  眼瞧着张博元抬步往大门里走去,他也连忙捂着包袱跟了上去。

  身后大门口,张冬领着几个丫鬟婆子,静静的站在马车边等着张瑶睡醒。

  ——

  庄子里面是接连的几个宅院,景钰也没乱看,只匆匆扫了一圈。

  庭院花圃都装点的很温馨整齐,兴许是知道少庄主一行人要过来,连凉亭里摆着的花都是新鲜的。

  这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没有多余院子住啊。

  被带进一个叫枫月阁的院子后,他还是下意识的跟着前面的人走,但被一旁的随从拦住了。

  “公子,您住在偏房,跟我过来吧。”

  “啊,好。”

  这个随从是一路跟着他们从青城来的,景钰记得他是叫缘生。

  张博元走到自己的房门前,这才转身,只看到那边的两人正准备去左手边的厢房。

  “景公子,沐浴更衣后,我在院子里等你一同去用晚膳。”

  景钰突然被人叫住,连忙回头应了一声:“好。”

  张博元似乎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温和了。

  房门推开,屋子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他打量着往里面走,门边的缘生没有跟着进来。

  “公子,舟车劳顿一整天了,您先稍作歇息,我去叫人送来浴桶和换洗衣裳来。”

  “多谢你。”

  景钰道谢之后,那边缘生才拱手退下,顺势关上了门。

  屋里安静了下来。

  “呼,终于能喘气了。”

  说到底跟这群人也不怎么熟悉,他一路上还是有些端着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才能放松下来。

  伸着懒腰走到茶桌边坐下,景钰百无聊赖的打量屋里的摆设。

  蜀南剑庄作为江湖上唯一一个与剑门宗齐名的大门派,老庄主张玄又是蝉联多年的武林盟主,张家自然是有钱有势的。

  只不过是个外城的小庄子,但偏房屋里摆的瓷器字画都是清贵的,没有凡品。

  这么一对比,好像伏龙教颇有些流于表面的浮夸。

  就比如清风居床榻上镶着的那圈白玉,这会儿想想,多少有点土大款的味儿。

  但如果让景钰选的话,他宁愿选择伏龙教。

  至少伏龙教的人是喜怒都挂在脸上,从不掩饰情绪,随心所欲,坏也坏的明目张胆。

  但蜀南剑庄这种表面清雅高贵的门派,就让人觉得有些深不可测了。

  就比如张博元,景钰能看出这人表面上温和有礼,其实是个笑面虎的存在,他相处起来会很累。

  反观南清弦,他只要顺毛捋着,表面上不跟人起冲突,就能好好相处下去。

  景钰不是个喜欢玩心眼儿的人,他更喜欢伏龙教那种直来直去的作风。

  所以在他眼下的思维里,张博元是个不适合交朋友的人,他不想多接触,等到了烈阳城就想办法走人!

  “景公子,浴桶送来了。”

  “进来!”

  ......

  隔壁的三层小楼里,张博元刚沐浴完换上衣裳,少见的对着镜子开始整理衣冠。

  铜镜中的人,身形高挑清雅,衣裳是浅蓝色的上好丝绸,衣领袖口都绣着雅致的竹叶纹路,与头顶的羊脂玉发冠交相辉映。

  五官端正,清贵一如往常。

  但他却莫名紧张了,透过窗台看了一眼庭院,空空如也,想必那人还没出来。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他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眉眼有些恼怒的锤了一把桌面。

  “张博元,你是怎么了,糊涂了不成.....”

  ——

  在客栈住的这几天,景钰都没能好好的洗个澡,毕竟客栈里的东西都凑合,洗澡的皂角液都极为普通,味道泛酸。

  而这会儿的浴桶边,三盒清香扑鼻的浴膏就整整齐齐摆在手边,泡澡无疑是颇为享受的一件事。

  缘生送来的换洗衣裳都是好布料,怎么看都比他包袱里那套普通白衫好的多,不穿白不穿。

  两处房门几乎是同时打开的,源自张博元趴在窗台边盯了半天,才能创造出来的‘巧合’。

  天色已经暗了,夕阳落幕,院子里的灯笼也都燃起来了,各处站着三两个丫鬟,等着被使唤。

  “张公子。”景钰走到院子里打了声招呼。

  还以为他泡澡的时间太长,会让人久等,没想到出来的刚刚好。

  张博元收回打量着丫鬟人数暴增的视线,应了一声:“真巧,一同从房里走出来,看来我们心有灵犀。”

  “......”

  这话听着怪怪的,有种强行熟稔的感觉,景钰不知道怎么接话,干笑着回了句:“是吧。”

  张博元发誓,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男子这般温言细语,怪异又矛盾的感觉在心底反复拉锯。

  不,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景钰一脸疑惑的看着对面垂眼发呆的人,犹豫着问:“不是要去吃饭吗?对了,张二姑娘该睡醒了吧。”

  但没想到对方刻意冷着脸,丢下一句:“不知道!”

  景钰被这语气整的一愣,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那人。

  察觉到人退后的动作,张博元这才意识到好像吓到他了,还没反应过来,再次开口的语气转变极为迅速。

  “啊,我是说没有听人来报,兴许是醒了吧,景公子,你饿不饿?也不知道庄子里的饭菜合不合你胃口,若是不喜欢吃....”

  “......”

  景钰脸色毫无变化,心里骂了一句神经病啊!

  南清弦那人也会阴晴不定,但也好歹生气时都是有原由的,这人就是纯纯神经错乱吧。

  .....怎么又想起南清弦了。

  景钰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忽略了说话的人,皱眉思索着——

  好像在这里,他除了跟南清弦有点合作关系以外,没有什么人跟他有牵连了。

  总不能真的想那只被丢在天香楼的白马吧。

  “......”

  “景公子。”

  张博元觉得有些尴尬,索性闭了嘴,转身领着人去前厅吃饭。

  景钰直到身边的人走了,才猛地回过神,连忙抬腿追过去,主动跟人接话。

  “抱歉,刚才我走神了。”

  张博元深呼吸几下,脸色还是有些失落,他很想问问这人刚才在想什么,这是唯一一个敢在跟他说话时走神的人。

  “罢了,去吃饭吧,瑶儿应该正等着我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