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川田的河流波光粼粼。

  这条道路泥泞难走,出租车停在田园边缘就不愿意再进去了。

  涉谷雪尧交了出租车费之后,就拉开车门给园长打电话。

  “涉谷啊,你到地方之后就沿着这条路直接往里走,就能找到大友家。我现在在警察局做笔录,待会儿联系你。”园长说完,就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安室透看着她火烧眉毛的样子,百般无赖地跟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大友芟秋离家出走了。”涉谷雪尧简单用这句话总结。

  安室透想了半天,才把这个名字和那天在秋叶园门口踢自己的小胖子画上等号:“离家出走?那小鬼头看起来也就四、五岁的样子,还敢离家出走呢?嘁。”

  涉谷雪尧没理他,朝着园长说的地方沿着河面往里面走。

  这里是乡下,附近都是农田。

  这个地方可以用荒郊野外来形容。

  入目的房子,是用毛坯搭建。

  涉谷雪尧沿途碰到很多野蚊子,她一边挥手把那些野蚊子赶走、一边嘟囔:“怎么回事啊?我听石野老师说,大友爸爸可是开公司的有钱人为什么会居住在这种地方呢?”

  大友芟秋是石野老师班里的孩子,涉谷雪尧只是他的代课老师。

  但是大友芟秋更喜欢涉谷雪尧,有什么心里话都会跟涉谷雪尧讲。

  涉谷雪尧只知道这个孩子的父母关系很差,闹离婚很久了。大友芟秋一直都跟着自己的外公外婆居住,就居住在这黄娇野外里,每天让外公和外婆瞪着小车去车站。

  还没刚到家门口。

  涉谷雪尧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哭泣声,大友的外婆还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看住孩子,而她和安室透推门进去的时候,屋子里的两位老人还以为警察把自己的外孙找回来了。

  “是芟秋吗?”老太太睁着哭肿的眼,在看到进屋的是两个大人后脸上的光芒又暗淡下去。

  安室透在来的路上,大致跟涉谷雪尧了解了一下大友芟秋这个孩子的家庭构造。

  父亲在开了一家公司飞黄腾达之后,便有了外遇。之后便和大友母亲提了离婚,而大友母亲不想要放过这个赚钱机器,硬拖着死活不愿意离婚。

  就是这样。

  一直跟着外公外婆生活的大友芟秋也没有正常的家庭环境教养,导致了这个孩子变成了遇到事情就喜欢动手去解决的性格。

  在秋叶幼稚园内,这个孩子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对象。

  父亲只会给钱,母亲为了不离婚把他当成工具,大友芟秋发起脾气来不管是身边的同学还是老师都会拳脚招呼。

  只有涉谷雪尧,在他发作的时候会摁着他的手臂让他跟所有被他伤害的人道歉。

  ——“你伤害了别人,道歉,天经地义。”

  顽童并非天生顽童。

  所有的秋叶幼稚园内、所有的人,包括自己的父母、外公外婆……

  大友芟秋最听的就是涉谷雪尧的话。

  上一次大友芟秋离家出走,就是被涉谷雪尧找回来的。因为这件事,涉谷雪尧还获得了园内表彰以及五万元的奖金。

  大友外公认识涉谷雪尧,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用哭哑的声音哀求:“老师、老师……请你一定把芟秋找回来,他已经跑走一整天了,哎呦、哎呦……”

  老人家捂着心窝,跌跌撞撞地往后栽。

  涉谷雪尧过去扶了一下,看着同样在哭的老太太说道:“您别着急,他临走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两个老人家都嗟默了。

  涉谷雪尧就知道。

  大友芟秋这个孩子虽然有一些偏激,但是他发作的时候是有情可原的。

  之前每一次他想要伤害别人,都是别人先伤害他在前。

  那些孩子会嘲笑他爹不疼娘不爱,还有一些老师会因为这个孩子没有父母保护而轻视他、怠慢他。

  所以涉谷雪尧只是很公平的对待他,就能让这个孩子如获至宝。

  两个老人家思虑再三,还是把孩子离家出走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涉谷雪尧。

  “他的爸爸妈妈昨天晚上来商议离婚的事情了,在财产分割和抚养问题上面……吵得不可开交。”

  而吵得内容。

  就是孩子归谁抚养。

  父母两个人……谁都不想要大友芟秋。

  这个孩子就站在门口,听着自己的血肉至亲二人都把自己当成了垃圾,丢来丢去,谁也不要。

  涉谷雪尧心里发堵,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面前的两个老人家哭了好几场,而安室透无动于衷地站在窗边,看着窗戢上的一个摆件不语。

  园长已经去报警了。

  涉谷雪尧和两个老人都在等警方的消息。

  安室透端起那个敲鼓人的摆件,讥笑道:“不会吧,你们居然相信这个国家的出警速度?等警察帮你们找到,这个孩子说不定都成家立业了。”

  两个老人哭得更伤心了。

  涉谷雪尧蹙眉:“你别胡说八道。”

  安室透走过来,把涉谷雪尧从两个老人旁边拽起来:“走吧,我知道他在哪儿。”

  涉谷雪尧觉得他一定是在说胡话,怎么可能呢?

  安室透拉着她往外走的时候,回头跟屋子里哭的两人说了句:“给孩子的父母打电话,让他们去哈乐游乐园。顺便告诉他们,虽然他们准备离婚了,但是他们作为父母也有监护人的权利,如果孩子有什么问题的话,他们作为监护人也是第一问责对象。”

  说完,涉谷雪尧就被他拽着往外走。

  “烦死了,没车真是不方便。”安室透看着空旷的荒野,心里嘟囔得赶紧督促组织给他配辆新车。

  不过两个人还算运气好,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了一辆破破烂烂的出租车。

  二人上车之后,还能闻到车厢里面散发出来浓郁的汽油味。

  涉谷雪尧实在是想不明白:“你怎么知道他在哈乐游乐园?”

  “墙上挂着一家三口去游乐园游玩的照片,窗戢上摆着的也是哈乐游乐园周六限定的周边,摆件里面还塞着一个小卡纸,喏。”安室透把卡纸递给涉谷雪尧。

  涉谷雪尧看到上面写着。

  ——“别不要我,爸爸妈妈。”

  “……”她心里发酸。

  “他存在扑满里的钱都没拿,巷子里的面包空了几块,老人家是不吃这种零嘴的,只有可能是小孩拿走。离家出走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带钱、只拿零食呢?说明这个孩子根本就没想要真正的离家出走。他还特地把摆件放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明显就是想要让家里的人去这个地方找他。”

  涉谷雪尧看着他自信满满的表情在夜幕中,犹如影子般深不可测。

  她开始诧异、震惊,冲着自己狡黠的眨眼。

  他的每一个字都让人信服。

  只不过是去那个家里不到两分钟的时间,竟然就能察觉到这么多的细节。

  哈乐游乐园这个时候已经关门了,但是有一个小男孩背着自己的小背包,孤寂地蹲在路灯下玩着路边的石子,头也不抬像个游魂。

  涉谷雪尧认出了那个小男孩就是大友芟秋,她回头震惊地看着安室透:“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安室透笑笑:“因为在二十多年前,我也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为了能够引起别人的少许关心,而做出这样可笑、又傻的要死的行为。

  看着涉谷雪尧跑过去的样子,安室透驻足在暗夜之中,犹如被人从黄泉地里带出来的魂魄似的冷漠。

  就吃了一块面包、一盒牛奶,饥肠辘辘到现在。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小男孩抬起头来,倔强的脸上掉落泪水扑到老师的怀里嚎啕大哭。

  “涉谷老师,他们不要我了——”

  不要了。

  真的不要了。

  一整天。

  根本就没有来找他。

  根本就没有。

  安室透看着她抱着这个嚎哭地孩子。

  她的模样慢慢变成了一个浅金长发身穿白大衣的女人,而她怀里的孩子也变成了幼年时期的自己。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涉谷雪尧。

  疲倦而又腐朽的灵魂在这一刻复苏,开满茂盛的鲜花。

  涉谷雪尧抚摸着小男孩的手好像在轻抚着他颤栗卑弱的灵魂,在他枯萎的心窝之中盛开满满的太阳花。

  作者有话说:

  雪宝在旁边哄小孩,黑透在进行自我攻略。

  疯狂摇晃黑透肩膀,醒醒快醒醒,人家的温柔没给你!人家的安慰没给你!你清醒一点!

  黑透:我已经沉沦了。

  黑透没把雪宝当替身啊,前文说过了黑透视角看雪宝和爱莲娜一点都不像,两人面对事情的处理方式也不一样,只是因为雪宝身上也有那种怜爱的气场,这种气场……类似于母爱(?)。没错,黑透缺爱。虽然雪宝没给过他爱,但黑透一直都在自我攻略的路上,就得不到的在骚动吧阿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