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只是觉得……有事情说清楚比较好。”

  “辰也会杀了我的!”

  “噗……你到底有多怕冰室君……”

  “所以说你只是在取笑我啊——诶?”

  火神突然石化,呆了两秒,紧张地扑过去,在周围翻找起来,可怜的鱼竿被主人丢弃,胡乱地扔在沙地里,差点随水飘走,火神却毫不在意,只顾蹲在护身符袋子旁,反复扒拉着那片白沙。

  搜索的区域不大,宽大的手掌挖掘着海沙,不一会儿就把这片区域翻得底朝天,他急的额头冒汗,紧皱了眉,那是他唯一的证明,兄弟的证明,也是他在冰室身边不同于别人的明证。

  从幼年就开始了,一旦两人吵架,必须握着戒指才能睡着,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习惯并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这是最后的浮木,温柔的庇护所,唯一不会背叛亦不用被迫分别的安慰物。

  “不可能埋这么深了。”黑子制止拼命挖掘的火神,“可能是谁拿走了。”

  “下次辰也一定会更加生气。”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火神也曾经把银链缠在手上,插在裤兜里,装作弄丢的样子,惹得冰室黑了脸,视线绕着他转了几圈,憋了好一会儿才问起来,火神东张西望地想搪塞,还没开口就被掐了脸,冰室凑得很近,不高兴的说:“不要了就还我。”

  “都已经给我了,是我的东西了。”他尝试着反驳,一只手背在背后,抬起空闲的那只,去握下死手的手指,拇指按着柔软的掌心,皮肉下的骨节有点发抖,温和的兄长第一次对他露出了凶狠的表情,细长的眉稍斜挑,眉头狠蹙:“还给我。”

  “不还给你!”火神不想还,大喊着,小孩子忘性快,才几句话,就被带偏了话题,忘了为什么争吵,“送了的东西没有要回去的!”

  “你到底有没有用!戒指都拿不好,我不要给你戒指,还给我!”

  “说了不要还了!”

  “你……”

  眼神像把利剑,把他戳个对穿,剑锋却是颤抖的,摇晃的水光一片,黑瞳里倒影的火神破碎了,扭曲的景象一滴一滴的滑落,这下火神也傻掉了,赶紧掏出了戒指,努力替冰室擦拭眼泪,而气得发抖的兄长,在看见戒指的一刻,反而抖的更厉害了,偏头狠狠一口咬在火神的肩上,愤然摔门离开。

  然后呢,是一个礼拜没理他,或者更长,牙印的造成了四个破口,正是虎牙的位置,一个多月依然在疼,伤没愈合前,每每冰室要生气,火神就故意露出给冰室看,再生气的事也会转沉默。这好像小学四年级的事情吧,这以后,火神吃了苦头,再也不敢藏起戒指装作弄丢。

  可是这次,是真的弄丢了。

  “真的弄丢了怎么办?”事后他这样问过。冰室思索了一下,撩起自己的那只戒指,说:“把这颗送去陪它,它们就可以在阴间做兄弟了。”

  谁要陪葬啊!

  火神回忆着,脸色苍白,手指冰凉,看了眼紫原那边,冰室还没回来,紫原也不见了,孤独的钓竿放在空空的水桶边,随着海风摇摆。他着急的走来走去,紧张地根本停不下来步子,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不能让冰室发现。

  与其说害怕被冰室发现戒指不见了生气,他更害怕冰室把戒指解下来。废话,地球上的雄性生物,都热衷于标记领地,又有哪只愿意把标记擦除掉的?火神比被掰开爪子被迫搬离领地的老虎更焦虑,恶狠狠盯着人群,随时准备锁定目标,冲进去夺回自己的东西。

  绝对,绝对不能让辰也发现。

  他想着,可偏偏事与愿违,怕什么来什么,心有所感,扫视了一眼的宿舍,冰室的那一间,包裹浴巾的模糊人影出现在阳台上,收了晾晒衣服。

  已经洗过澡了,换衣服不会超过三分钟,他最多只有五分钟找戒指。

  五分钟,只够他搜索沙滩十分之一的区域,更何况走来走去的篮球队员,根本无从下手,越紧张越慌乱,毒辣的阳光下,生气加着急,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找这个?”也许是焦急的情绪太明显,火神的后背被用力地拍打了一下,相田景虎一脸八卦,晃荡着戒指凑过来,“我看见就拿——”

  轰——

  看见银芒闪动,还没辨认是不是,火神就热血上头,怒吼冲破喉咙。

  “你怎么随便拿别人东西!!!!”

  相田景虎迅速捂住了耳朵,无辜地看着怒气值满点的火神,本来就有魄力的长相,因为愤怒更加吓人,骄阳下,气得头顶冒烟,简直快燃烧了,高热让他脑子空白,手已经揪住了景虎的衣领,“老头子不要给我扮无辜!!!”

  “火神君!”黑子赶紧伸手去拦,好在火神本意并不是伤人,只是本来就心情就够差了,景虎的行为更是雪上加霜,他被逼急了,无意识动了手,被黑子拉扯,也就停了下来,深吸了口气,心脏撞击着胸腔,难以平复,狠瞪着景虎教练。

  黑子拽着火神的袖子,想要将他拖离,因为两人站的近,黑子看着他咬紧了牙关,听着他急促的呼吸,感受到修长手臂的颤抖。明明气得失控,手上却小心翼翼,篮球队员特有的有力指节包覆着戒指,不敢多用一丝力气,不给人窥见分毫,他忽然有些不忍。

  黑子轻轻叹了口气,瞥见近处的丽子听见响动,赶了过来,扶住景虎,埋怨道:“爸爸,怎么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呢。”

  “我只是好奇看看,定情信物吗?这么宝贝,吓唬我一把老骨头。”最初的惊讶过去后,景虎假意抹着泪,抓紧机会向女儿诉委屈。一贯的博同情方式,在丽子的暴力下闭了嘴,娇小冷静的女孩子拍了拍手心的浮尘,转向火神:“抱歉了。”

  熟悉的坚硬触感重回手心,安心的感觉顺着手掌传递,一丝丝填满心口,火神这才找回理智,过度紧张后全身微微脱力,他讷讷的说:“……我也太冲动了。”

  对长辈动手,即使没造成实质伤害,在日本也是了不得的事情,火神口气让步了,但周身依然环绕着低气压,脸色阴沉的能挤出水,然而,景虎随便拿走东西,有错在先,丽子知道不能苛责太多,带走了景虎。

  “火神君这次有点过分呢。”看丽子走了,黑子轻轻的提醒着。

  “嗯。”火神应了声,黑着脸,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怎么说也不应该动手啊。”

  “我知道啊,”他烦躁的抓着头发,扯痛头皮也浑然不知,“我都知道啊,可是一想到他会生气,说不定还把戒指丢掉,我就控制不了。”

  不能失去了。

  异国中习惯彼此体温的少年时光,在海边奔跑的两人,用尽力气追逐的身影,自在驰骋在风中的青春,放学长长的道路的陪伴,篮球拍打地面的节奏中,一抬手就心领神会、总是配合默契的存在,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了。

  遥远的少年时光,给他的人生打下深深的烙印,都是枷锁,无法挣扎。阳光照耀在黑子雪白的肌肤上,浅蓝的眸子细细观察火神的表情,眼底浮起浅淡的担忧。

  “那就去告诉他吧。”

  “啊?”火神呆滞的盯着海面,下意识的握紧了戒指。

  “不是已经很难过了吗?晚上睡不着,白天盯着黑眼圈,饭量变得那么小,快到极限了吧?那就去告诉冰室君,两个人商量着解决,好过你一个人烦恼。”

  “说什么快要极限啊,没有这回事啊。”明明说了很多内容,火神却只反驳了挑战他尊严的部分。全部都告诉辰也。这个提议光想想,脑子都炸开了。

  真的会因为我改变吗?

  重新只看着我一人……

  想到这个结果,就高兴地什么也听不进去,心脏活了过来,在胸口鼓噪着,一成不变的海岸广阔壮观,蓝绿的海水也变得可爱,就在他想要付出行动的时候,心底的另一个小人跳了出来,提醒着。

  喂,完全不考虑被驳回啊。

  一秒他又变成泄了气的皮球,重新竖起耳朵,听黑子顿了顿,等他想完,才开口揶揄道:“是吗,你还可以啊。”

  “……当然可以。”比起逃避,其实他性格更偏向于去冒险。热血,倔强,不服输,敢于尝试。但他不敢在冰室的事情上冒险,相对这个,确实其他都变得“还可以”了。

  这点心思,自然被黑子看穿:“说这种话,不会是不敢吧。”

  “有、有什么不敢的。”

  “上次是谁自己不敢扔,让我帮忙把戒指处理掉?”

  “不要说出来啊!”火神对冰室没辙归没辙,被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感受,何况还无意间戳中阳泉战的事情,令他又窘迫又郁闷,逼到了穷途,心一横,答应道,“我会去好好沟通的!”

  “嗯。”黑子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笑容还没散开,就僵在脸上。火神奇怪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愣住了。

  冰室站在两人一米外的地方,轻声问:“我是想过来问,你们是否看见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