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晚上可以单独见面,吃过饭这个想法就破灭了。

  初到海边的夜晚,所有人都非常兴奋,赤脚在沙滩上跑来跑去,互相追逐打闹。黄濑泼了黑子一身水,又改去追青峰,因为青峰手里的螃蟹吓了回来,连连倒退,被黑子报复个正着。正在青峰得意的时候,桃井转过头看见螃蟹,惨叫声直冲云霄,慌不择路撞碎了丽子日向木吉三人好不容易堆起来的沙堡,在桃井的道歉和日向木吉一连串的没关系声中,丽子叉腰站起来,狠狠在他们两人头上各敲了一下。而有稍远的地方,森山向笠松抱怨着整个沙滩只有三个女生,若松和今吉边散步边聊着当队长的事宜,被福井邀请的樱井良,害羞的参与了阳泉的用沙埋掉大猩猩的行动。

  热闹非凡。

  火神坐在尽量偏远的地方等冰室,就算这样,也经常有人从他身边跑过。在洛杉矶住了多年,海边对他来说并不新鲜,风景没什么看头,再加上等待的焦急,他没有跟大家一起玩的兴致,只数着时间,盼望冰室早来一点。

  “大我。”正想着,背后忽然传来冰室的声音,他高兴的回头,对上无可奈何的眉眼,纤细的轮廓包裹在连帽衫和休闲裤里,湿润的海风里吹动着发丝,在火神眼里比谁都秀美可爱。

  不止是冰室,仿佛因为他的出现,飘着朵朵白云的暗青色天空,木屋透出映照在沙粒上的橘黄灯光,轻柔拍打岸边的波浪,都变得可爱了。

  “收拾好了?”火神要站起来,冰室轻应了声,习惯性的按住火神肩膀制止,又想起什么匆匆的收回手,只见他微微侧身,娴熟的踢掉鞋子,在火神身边坐下了。两人间隔了一小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把控的刚刚好,正好是火神嫌远却没法开口要求调整的长度。

  火神不解的皱起眉,看冰室跟自己一样踩进涨潮线里,夜色中,撩起裤腿露出的小腿,白得似乎会发光,墨黑的海水前赴后继,舔舐着娇嫩的趾缝,潮起将它隐没了,又随着退潮缓缓露出,火神不知怎的有些口干舌燥,他别开视线,注意到漂亮的眼睛眯了眯,立刻担心的说,“太凉了吧?”

  “还好。”冰室摇摇头,发现火神在看,不自在的用力踩下,脚掌顺着水流全部陷入沙中,忽然觉得脚下一痛,似乎被尖利的贝壳划过,他轻轻皱了眉,无所谓的放缓力道,避开让他刺痛的方向。冰室不在意,火神却一直在意着看着,在生活方面,多年的默契还在,一见他皱眉就猜了八九不离十,想也没想就捞起冰室的脚,小心握在掌心抬起,偏头去查看,嘴上还不忘说:“小心水底的螃蟹吃你的脚丫。”

  “大我!”

  冰室的脚确实被螃蟹咬过,还在洛杉矶住的时候,两人常去海边抓螃蟹,结果有一次绳子上的鸡肉没挂住螃蟹,反而踩在水里的冰室被咬了一口,疼了好几天。没过多久冰室就彻底忘了这件事,火神却一直记得。

  “我自己来。”脚掌被灼热的宽大手掌握在手里,脚心磨蹭着掌心的厚茧,又扎又痒,冰室狼狈的后退,缩回腿,当着火神的面敷衍的检查着,胡乱确认了痛处没有破皮,松了手,重新踩上了沙滩,沙粒碰触脚心的一瞬,他忍不住狠狠的在上面蹭了蹭,像是要把热热麻麻的感觉抹掉。

  看着冰室焦急的蹭来蹭去,火神知道是他怕痒,也没多问,还有些想笑,忽然见冰室怒瞪了他一眼,这才想起了正事,又收敛了笑意,赶紧说:“我一直想确认,辰也上次真的不生气了?”

  “既然是飞机无法降落,我有什么可怪你的。”就连当时生气,也是气他忘了约定,既然之后解释过了丢手机的乌龙,也没有生气的理由。

  “真的吗?”火神留心看着冰室,也看不出是真的假的,但当面确认总比电话强百倍,想了想终于笑了,倒头躺在沙滩上,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坦率的说,“我之前一直在担心,担心你生气了不说,要怎么办。”

  不过是,天分的事情,再来一遍而已。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月亮好像变亮了,摇篮般轻轻晃动的海水,被银辉附着了表面,明亮得不寻常,冰室的侧脸,在这银辉下越发柔软,火神枕着交叠的双手,偏头看着。也许是月色太冷,也许是冰室太远,他听见自己憋了很久的话,忽然不受控制的跳了出来:“就算你骗我……我也不知道啊。”

  冰室一僵,还想说什么,瞥见火神严肃的表情,忽然感受到了他的认真,嘴边的话吞了下去:“我不记得大我这么喜欢胡思乱想。”

  “因为辰也总是什么也不说。”火神直接的抱怨着,一旦开了头,就停不下来,想说的,不想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统统说出了口,“太复杂的事情我也不懂,辰也,我只想要回到过去,真的就那么难吗?为什么?”

  已经无法回到过去了……

  你有了喜欢的人,我有了不该存在的感情。

  冰室望着认真的火神,火神不笑的时候,很有几分威严,英气勃发的脸上没有一丝躲闪,表情有多严肃就有多真诚,认真的令人怦然心动,冰室无力的感到这几个月白躲了,不规律的心跳下,藏着无法言说的理由,换来满嘴苦涩,只能虚无的保证着:“想不明白就不要想那么多,你永远是我弟弟啊。”

  “嗯。”火神不懂这话下的心思,得到承诺,安心了些,只要有这层关系在,迟早会回到从前的。他被“永远”两个字蛊惑,不安的心终于宁静了片刻。

  是永远的。

  这个词给了他勇气,又伸手去够冰室的衣角,想要一个孩提时经常获得的拥抱,尽管需要他采取主动,尽管拥抱的动作都已经生疏了,尽管为他遮风避雨的怀抱已经太纤细,他依然眷恋如昔,冰室慌乱了一瞬,最后还是安静下来,任由火神慢慢凑近。

  既然说出了永远是弟弟的话,就要放下情愫,做个合格的哥哥。

  他强迫着自己不许后退,眼睁睁看着熟悉的影子逐渐覆盖上皮肤。

  “哇啊——救命——”

  湿漉漉的黄濑哒哒哒的从两人身边跑过,带起一阵风,细沙扬了起来,落在两人身上。火神和冰室这才反应过来还身处喧闹的沙滩,虽然是尽量僻静的角落,但接受的视线一点也没少,两人脸上烧了起来,讷讷的退远了些,正巧听见一声怒吼。

  “有种别跑!”

  同样湿漉漉的青峰紧接着从两人身边跑过,提着水桶大步向前追去,跑了两步,忽然又退回来,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聊天……”火神回答的无比心虚,青峰却不管那么多,拉着他向前拖:“快来帮我抓黄濑。”“快救我啊小黑子!”不远处立刻发出惨呼,隐隐参杂着“请允许我慎重的拒绝”的字句。

  火神被拉着向前扑去,条件反射想拉住冰室,被他巧妙的避开了。

  “辰也!”

  “我先回去了。”

  “冰室……辰也,对吧?一起!”火神想牵很久还是不敢牵起的白皙手腕,猛地被青峰抓住了,扯的冰室一个趔趄,换来火神又气又紧张的惊呼。紫原被火神的惊呼吸引,站了起来瞟了一眼,远远问把冰室扣在手里的青峰:“你对室仔做什么啦~”然后,几乎没人看见他怎么动手的,正巧跑到他身边的黄濑被他捉在手里了,还扑腾个不停。

  “交换。”青峰丢了水桶,从善如流的喊话,一秒入戏,拖着冰室向前走去

  “别随便把人当人质啊。”

  “喂喂谁准交换的!不准交换!”

  “救命啊小黑子救我小桃救我!”

  二层的木屋,有一扇开着的窗户。高尾饶有兴致的趴在窗上,望着喧闹的沙滩,连星星都被感染,快乐地跳跃着:“好热闹啊,我们不下去吗?咦,小真?这些都是什么?”

  “明天试胆大会,需要准备一下。”

  “这也太多了吧!我可以帮你背一些,但我们未必分在一组啊。”

  “所以就要靠幸运物了!”绿间又拿出了一件物什,放在堆积如山的准备用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