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到达宿舍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楼道里漆黑一片。

  冰室摸索着把钥匙对准锁孔,才松开火神一小会儿,热乎乎的火神就缠了上来,横在腰腹间的手勒的很紧,搭在肩膀上的那条手臂沉沉的,后背与火神的胸口密密的贴合,冰室被禁锢在门与墙交界的狭小三角区域里,猝不及防下,拎着一袋子的汉堡几乎全被压扁,他赶紧松开钥匙,扶住火神,不过已经来不及,黑暗中只听见门轻轻响了一声,应该是火神把头靠在门上。

  “大我,还好吗?”他摸索着找到那颗毛茸茸的头,伸手垫在头与冰凉的铁门间,意识到冰室不让他靠在门上,火神勉强挣扎了一下,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头蹭去了冰室肩上。

  “还好……”话说了一半就急急的捂上了嘴的火神,绝对不能称之为还好,不正常的体温,微微打寒颤的身体,说话时不正常的灼热吐息,以及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无一不反应着火神的状态糟糕透了。

  冰室见状,迅速转头开了门,高热中的火神用不上力,全身重量都靠在冰室身上,开门的一瞬,冰室差点被扑倒在地。不过他没在意这些,甚至灯都来不及开,踢开挡在道路中的凳子,勉强是连拖带抱的将人弄到床上。

  我已经抱不动大我了。

  冰室气喘吁吁的想着,手里也没闲着,把枕头和备用的被子垫在火神背后,扭开了床头灯,调暗到火神不会觉得刺眼的亮度,接着顺手按开电水壶的开关,把汉堡丢进厨房。照顾火神他很有经验,但火神这次尤为严重,高烧,膝盖受伤,失血过多带来的血压降低,冰室认识火神以来,第一次遇见如此糟糕的状况。

  火神痛苦的皱着眉,抖得厉害,额头都是冷汗,发烧和低血压共同导致的眩晕让他想吐,一直捂住嘴。冰室着急也没有办法,喂他喝了些热水,又赶紧烫些粗麦片,端了一小碗,在床边坐下来。

  “不吃这个……”生病的人总特别容易任性,再加上身体确实不舒服,火神不由的抗议着,厨房里汉堡散发着香味,就算没胃口吃,也不想吃眼前的麦片。可惜难得的任性,刚一出口就遭到了冰室的残酷镇压。

  不动还好,一动竟然发现自己换了睡衣。

  “什……”什么时候换的睡衣?火神可不记得自己有头痛到断片这么严重,他张了张嘴,忽然又把话语吞进肚子里,本来温度就很高的脸更烫了。是没有断片这么严重,因为他确实有印象,刚回来的时候冰室帮他换了衣服,不仅如此,他死缠着冰室不放,挨挨蹭蹭,把冰室折腾的气喘吁吁的片段,也想起来了。

  还不如想不起来。

  火神绝望的想。他直觉刚才姿态不好看,即使并没有做什么太过的事情,也算持病行凶。大概会被讨厌了。他想着,急忙转头看冰室,清俊的脸庞没有泄露丝毫情绪,动作滴水不漏,火神无数次试图探寻他的情绪,遗憾的是一次也没成功过。只见冰室淡定的搅拌了一会儿麦片,竟然舀起一勺,准备送进他自己嘴里。

  “!”

  眼见着勺子快碰触到冰室的嘴唇,火神惊的坐了起来,又是一阵头晕,他撑着床边抵抗着不适,凑近冰室,迟疑的问,“不是给我吃的吗?”话音刚落,耳边响起了一声低低的闷笑,接着嘴唇碰触到温热顺滑的麦片粥,粗粮的清香从碗边四溢开来,弥漫在这间房间。他顺从的张开嘴,条件反射的吞了下去,才惊觉又被冰室耍了。

  一定是发现我盯着他了,故意骗我。

  火神愤愤不平的想,而就像证实火神的猜测般,冰室话里带笑,问:“你不要吃,还不许我吃?”

  火神刚要反驳,心中蓦然一动,终于觉察出冰室对他态度不同了,不同于之前虚幻疏离的温柔,而是实在的戏谑和强势,他死透的心口又热了些,灰烬里生出卑微的希望,心情几经风雨,跌落谷底复又悬在半空,不由的小声说:“饶了我吧。”

  冰室还以为他说被耍的事,笑了笑,没有再开口,耐着性子把一碗麦片喂他吃了,又扶着他去洗漱,再将医生给的药按量配好,和热水一起递给火神。等这些做完了,才去随便洗了个澡。等他擦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火神已经睡着了,他似乎感到很冷,罕见的分叉眉皱着,帅气的脸上还有些没完全褪去的稚气,大半个身体却在被子外面,冰室轻叹一声,注意到被刻意调成震动的手机,闪着来电的讯号。

  “敦?”冰室一边压低声音接起了电话,一边心里暗笑火神睡觉还像个孩子,抬手帮着他盖上了被子,手才接触被角,衣摆就被扯住了,他微微一怔,对上火神迷糊睁开的眼睛。

  “室仔,你去哪里了,刘仔没带钥匙哦……”软软的声音从手机里漏出来,在安静的房间格外清晰,一样变得清晰的还有拽紧衣摆的力量,冰室于无防备中失去平衡,匆忙扶住床头,对抗着火神的力量。

  臭小子。

  冰室恼怒的比了口型,无声的警告着,为避开火神受伤的膝盖,他姿势扭曲,全靠没握手机的那只手支撑着全身的重量,很不舒服,而在他心中一直单纯直接的火神,竟然装作没看见他的警告,心虚的别开了视线。

  与记忆中熟识的反应相差太多,冰室微微皱起眉,低头审视着火神。因为扭开脸的缘故,火神的表情看不清楚,但阳光帅气的脸,微微翘起的嘴,英挺的鼻梁,野兽般锐利的眼睛,统统看得很清楚。因为冰室凑过去端详,黑色的额发和深红的发丝交错,随着呼吸亲密的磨蹭。火神的脸,一点一点红到耳根,接着冰室感到衣摆被松开了,他刚要支起身体,忽然又感觉到火神试探的抱住了他的腰。

  动作很轻,轻到呼吸的起伏带来的位置移动,就能脱离火神的掌心,说是抱住,还不如说只是拢住了腰侧的衣服。不同于刚才莫名的焦急,这个动作轻得像香味在空气中的浮动,像枫叶滑落水面,像第一朵雪花沾覆在春芽上,若不是皮肤被衣服蹭得痒痒的,根本感受不到力道的存在。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躲避目光,毛茸茸的红脑袋温顺的低垂着,热乎乎的额头抵在冰室的肩窝。

  大我在撒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