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到酒店门口了,你在哪呢?”魏淮开着车左右看看,没想到这个点儿了路边竟然连一个空着的停车位都没有,他啧了一声,本来想着路边能停的,刚刚路过停车场的岔口就直接开了过去。

  现在好了,停个车还要开到下个路口再绕一圈,这边不能掉头。

  “在门口……”沈贺州举着手机,嘴里嘟囔着,“你过来,过来就直接能看到了……”

  “好,好。”魏淮只听见了他在门口这句话,没听清后面那句话,随意应和着,看着路边塞满了的车有点头疼。

  “你快,快点啊,”沈贺州的语气很委屈,哼哼唧唧的,“别人都被接走了……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啊?”

  他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大多两两凑对一起上了车,现在这会儿就剩了他一个,突然之间就感觉有点难过。

  怎么还不来呢?就剩下他了啊。

  靠。

  魏淮夹着手机,只觉得那边的沈贺州似乎特可怜的样子,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是不是太过分了。

  但是真的很有趣来着。

  魏淮反思着自己,脚下一动,手上的动作十分干脆。

  黑色的汽车缓慢的停了下来,魏淮看着酒店大门口前面一坨黑漆漆的影子,心里思考着,那该不会是沈贺州吧?

  他眯着眼仔细辨认,“我好像看到你了,你举个手让我看看是不是你?”

  过了几秒,魏淮看见那坨影子里慢慢的竖起一道黑影,跟个天线似的笔直笔直的。

  啧。

  魏淮停了车,打开车门绕过绿化带,几步跑到黑影面前,“走吧,你怎么在这坐着?”跟酒店的门神似的。

  沈贺州就坐在人家酒店大门口的台阶上,旁边只有一尊石狮子雕像默默陪着他,看着形单影只可怜的很。

  “你看啥呢?还不走?”魏淮见人盯他盯了半天却都不起身,有点着急了,他车还在路边上停着呢,“醉了没?能起来不?”

  “……嗯。”沈贺州皱了皱眉,像是有点不爽他的态度,臭着脸沉默片刻,向着魏淮伸出了两条胳膊。

  “?”魏淮看着他的动作想也没想,下意识顺手就抓着面前的两只手掌,一个用力把人拽了起来,动作十分的丝滑。

  “……”突然被大力拽起来的沈贺州有点懵,像是对眼前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的发展惊到了,茫然的看了魏淮半天,最终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走吧。”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消沉。

  “……”这会儿也回过味来的魏淮同样有点尴尬,拇指和食指捏住搓了搓,又不知道该说啥,只能不上不下地跟了一句,“噢,走吧。”

  魏淮想着,他这动作其实也没啥错吧?大男人一个难不成还真要自己抱他起来不成?

  嘶——不成,像什么样子。

  “咱们走快点吧。”他回过神来,看着沈贺州深一步浅一步的姿势,伸手把人扶住,说了一句。

  “?”沈贺州很生气,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让他比以前情绪更加外放,这会儿瞪起人来威慑力顿时翻倍。

  魏淮其实也不想催他,毕竟这人还醉着呢,多少要多点包容心,但是,

  “咱车在路边停着呢,”他试图和沈贺州讲道理,“违规的,没停车位。”

  “再不走被交警抓了咱俩谁都别想走。”

  这要被贴个单子不是血亏。

  所幸沈贺州就算喝醉了也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抿了抿唇,挂着一张不情不愿的脸加快了脚步。

  只是暗搓搓的,将自己的大半体重全压在了魏淮身上,报复一般,暗地里想要凭借体重压死他似的。

  可惜,作为明星艺人,平日里十分注重体重变化的他,就算压了大半重量,也达不到能把人压死的地步。

  等两个人磕磕绊绊地到了车上,魏淮也只是喘了点,头发散了几缕,倒是沈贺州,像是有点的遗憾的表情看的魏淮十分纳闷。

  但他没有在意,他的注意力此刻都在车上,先把沈贺州放到副驾驶坐好后,魏淮便绕着车转了一圈,所幸没发现什么小白条。没被贴单子这件事对他来说可真是大好事一件。

  沈贺州喝醉了也不闹酒疯,只是静悄悄的坐在旁边的副驾驶座上,就连安全带也是自己系上的。

  回了家,魏淮一手扶着沈贺州,一手打开了灯,两个人换了鞋之后,魏淮就将沈贺州放在了沙发上,自己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回来。

  酒这东西,刚喝完可能大脑还算清楚,还能正常与人交流,可一旦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尤其是这个醉鬼回家以后,心里的警惕一旦放松,这脑子就会跟没了似的,甭管旁人说了什么,一律以嘟嘟囔囔让人听不懂的音节回复。

  沈贺州还好,起码身体上没有激烈的动作,比如躺着躺着就滚到地上死不起来之类的。

  他只是拉着魏淮絮絮叨叨的,重复一些简短的词语。魏淮听了半天才勉强分辨出他说的是,我要蜂蜜水。

  “来,你听我说,”魏淮蹲下直视沈贺州的眼睛,表情很凝重,“咱家没有蜂蜜,你能理解吗?”

  沈贺州的眉头顿时紧蹙,魏淮还以为他听懂了,只是不满这个结果,但随着他站起来的动作一顿,发现沈贺州的手还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时,他就知道这家伙根本没理解他说了什么。

  唉。

  魏淮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我给你弄,你先松开好不好。”

  不管怎么样,先哄人把他松开再说。

  沈贺州黑黢黢的眸子看着他半晌,最终还是松了手。

  魏淮本想就这么把人弄到卧室去,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但看着眼前人认真的,期待的盯着他的眼神,心里的蓦的涌上一股负罪感。

  就像是你面前有只毛茸茸的狼犬,耷拉着耳朵看着你,眼睛里满是柔软的情感,它似乎全心全意的信任着面前的人,等待着你履行诺言。

  “……”魏淮默默地把想要赖账的心思收了回去,又叹了口气。

  走到厨房,魏淮不死心地想要找出来一罐蜂蜜,但他的记忆是对的,家里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这怎么办?

  魏淮偷偷探出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影,结果头刚刚伸出去,就和一直盯着这边的沈贺州对上了眼。

  这人怎么跟个监工似的?

  而且喝醉了的人不是很容易犯困的吗?魏淮想不通。

  思考了半天,他掏出了手机,点开浏览器。

  #如何运用电饭煲煮粥?#

  “首先,我们将瘦肉切成小片,小葱切成小段……”手机里的声音甜美动人,语速十分缓慢,可以听出来是一个很适合初学者的教学视频。

  魏淮一步一步地跟着视频操作,凭借视频里详细的步骤和之前旁观沈贺州煮粥的些微记忆,这粥最后还真被他煮出来了。

  他盛了一碗出来,自己尝了一口。

  嗯,还行。

  虽然有一点点糊味,虽然和沈贺州做的比起来差点有点远,但其实味道还可以的。

  反正魏淮还算是挺满意的。

  “没有蜂蜜了,煮了个粥,尝尝?”魏淮把碗放他面前,生怕这个醉鬼就只认什么蜂蜜水,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直到看见人拿起了勺子才放下心来。

  随后他的视线又转到沈贺州的脸上,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还挺想知道自己做的这个粥沈贺州觉得怎么样,毕竟还是第一次尝试,多少有点期待感。

  沈贺州也没让他失望,默默喝完了一整碗粥。

  “咱们,去洗洗睡觉?”魏淮见他喝完,试探着问了一句。

  “嗯……”沈贺州站起身来,踉跄了一步,看的魏淮心惊了一下,就怕人直接倒地,但好在随后沈贺州很快就站稳了,走的虽然慢,但还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到了浴室。

  洗脸,刷牙……一套流程做下来虽然磕磕绊绊,但也没出什么意外。

  魏淮也跟着冲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到了卧室,沈贺州先上了床,躺在被子里姿势板正,但还是偏过头直愣愣地看着魏淮,像是不看就不安心似的。

  魏淮忙这么些会儿,睡意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一时间睡不着,拿过旁边床头柜上的书来看。

  这书是沈贺州的,满篇的专业名词,旁边还有一些小字批注。魏淮是不爱看这种类型的书的,但自从跟沈贺州在一起之后,晚上睡前他也会看两眼。

  因为他发现这种书对他来说催眠效果十分的好。

  床头的挂壁灯莹莹地发着柔和的光,散落在这一小块的区域上,金色的头发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魏淮拢了拢扎着脖子的头发,正准备用皮筋扎上时,伸手在手腕上一抹却什么也没摸着。

  对了,刚刚洗脸的时候好像把皮筋忘到浴室的台子上了。

  就在他放开了手不准备再管了的时候,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阵,然后自己的头发就被旁边坐起来的人抓在了手里。

  动作熟练且温柔,和第一次比起来,进步不是一点半点。

  沈贺州勾下来手腕上的黑色细皮圈,小心仔细的套了上去,熟练的挽了三个圈。

  魏淮没动,平时沈贺州有空就在他头上各种扎小揪揪,他早就习惯了,甚至他经常找不到皮筋的时候,总能在沈贺州那里拿到一根新的。

  只是,他突然就意识到,自己跟沈贺州在一起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久,就连当初给他扎个头发都能就掉几根的沈贺州,也默默地,变得如此熟练。

  时间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快乐的日子似乎总是让人觉得转瞬即逝。

  魏淮有些感叹。

  他感觉到后脑的动作似乎停了下来之后,便转头看过去,沈贺州的面容一如既往,但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今天他喝醉了的原因,同样的五官组合起来,却让魏淮觉得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就有一种,很柔和的感觉?

  他说不上来。

  但唇角微微勾了勾,溢出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意。

  “睡觉吧。”魏淮撸了一把沈贺州的碎发,手感十分舒适,于是他又撸了一把,捻着几缕头发在指尖慢慢摩挲着。

  “啪——”

  灯灭了,黑暗倾泻下来,瞬间占领了这块空间。

  不一会儿,渐渐传来两道平缓的呼吸声,一起一伏,渐渐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