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

  王萍萍感动的要哭,眼泪还没酝酿出来,就被婆婆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

  “不行,凭啥啊,你是咱家的壮劳力,你要是去坐牢,剩下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咋生活,你想让我和你爹喝西北风啊!”

  谁坐牢都行。

  她儿子绝对不能坐牢!

  老太婆狠狠剜了王萍萍一眼,要不是看在她给自己怀着大胖孙子的份上,自己非得打得她三天下不来床。br>
  真是得了失心疯了。

  连录取通知书那么重要的东西都敢烧,还有招娣,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这要是发展下去,长大了就是抢银行的主儿!

  这叫什么来着?

  有其母必有其子,当娘的不学好,带坏孩子。

  王萍萍挨了婆婆一连串的眼刀子,知道自己这次办了错事,心里憋屈也不敢哭出声,只能默默流着眼泪,间或瞪招娣一眼。

  她甚至在心里暗自埋怨。

  要不是招娣贪玩将人家的录取通知书偷出来,何至于会有之后的事情,这丫头真是得好好教训一番了。

  而招娣呢?

  她缩成小小的一团,小心观察着几个大人的脸色,生怕一个不留神会遭到毒打。

  “娘,我饿。”

  是二丫头盼娣的声音,还有三丫头思娣也在疯狂的吃手指头,口水糊了满脸,小小的一个人,瘦得皮包骨头。

  老太婆正气不顺。

  听见孩子们喊饿,不耐烦地嚷道:“吃吃吃,饿死鬼投胎啊你们,跟着你娘去吃牢饭吧,牢饭管够!”

  提到牢饭。

  一家人又开始唉声叹气。

  半晌,黄大牛深深吸了一口气,迟疑道:“要不你去求求人家……”

  人家指的是苏青禾。

  现在看来,也只有这一条路要走了,装装惨,卖卖可怜,都是女人,说不定人家就心软了,心一软,事情就好办了。

  他打听过了。

  录取通知书还可以补办,只不过得费点周折,费事不要紧,只要不耽误上大学就好,既然都不耽误上学了,那是不是就可以不追究他们家的责任?

  不得不说,某些人的脑回路很清奇。

  将我弱我有理展示的淋漓尽致。

  王萍萍听了男人的话,心底倏地燃起希望,只要不让她去坐牢,让她做什么都行,脸面不算啥,她豁出去了。

  老太婆也很惊喜。

  她一拍大腿,直接做了决定。

  “还是我儿子聪明,那就明天过去,咱们姿态摆得低一些,好好求一求人家,只要人家能原谅咱,县里肯定也不会定咱的罪!”

  黄大牛得了亲娘的夸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黑红的脸上浮上憨憨的笑容。

  “行,那就这么办!”

  娘俩单方面拍板定下。

  王萍萍觉得光是道歉肯定不行,还得提些礼品,到时候人家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礼品上也不会太绝情。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她犹豫了片刻,吞吞吐吐道:“娘,咱们总不能空着手上门吧,这样显得咱们多没诚意。”

  老太婆:“……”

  理是这么个理,不过她抠门惯了,想到要花钱比拿刀剜她的肉还疼,于是她一不高兴就又骂开了。

  “一个个的都是讨债鬼……”

  一连串国粹冒出来。

  王萍萍就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她知道年底刚发了分红,他们家应该分到手几十块钱,这些钱全都被死老太婆藏起来了。

  真是抠门死了。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买点礼品也花不了多少钱,把着那么多钱想干啥,难不成还能带到棺材板里。

  老太婆骂归骂,到底知道孰轻孰重。

  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趟供销社,买了一斤鸡蛋糕,还买了两个罐头,罐头还是和平大队罐头厂生产出来的。

  还别说,不光价钱便宜,看着也好吃。

  最后又提了一篮子鸡蛋,婆媳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踏上了去和平大队的路。

  一路上,老太婆不停絮叨待会见了苏青禾要如何伏低做小,王萍萍听得耳朵都茧子了,迫于婆婆的淫威,只好不住点头。

  好不容易深一脚浅一脚的到了顾家。

  婆媳俩人傻眼了——苏青禾不在。

  人家去首都补办录取通知书了,家里只有她婆婆和亲娘在,老太婆顾不上欣赏顾家亮堂堂的大瓦房,满脸堆笑的将东西放在炕上。

  “你看看这事闹的。”

  “都是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媳,她豆大的字都不认半个,家里孩子也是个调皮的,竟然将苏大学生的通知书当纸飞机玩,

  我这个儿媳也是个不长眼的;

  她还以为是无关紧要的废纸片,一把给塞在炕洞里烧了,差点就酿成大祸,幸好通知书可以补办,要不然我老婆子……”

  她我了半天,剩下的话在陈玉芹和赵润萍恼怒的目光中说不下去了,于是给王萍萍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前。

  王萍萍咬着嘴唇直接来了个狠的。

  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她挺着六七个月的大肚子,哭得凄凄惨惨,好不哀伤,抑扬顿挫还带拐弯。

  “婶子,我知道错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话里话外都是既然苏青禾没有损失,那也就用不着大动干戈,能高抬贵手放过她最好。

  “还请苏大学生去县里领导那里为我们美言几句。”

  婆媳俩人自说自话。

  自始至终陈玉芹和赵润萍就没说话。

  等她们说完后,陈玉芹才呵呵冷笑两声:“我儿媳妇一辈子的大事差点就被你们给毁了,你以为跪一跪,流几滴鳄鱼的眼泪就能抵消?”

  “笑话!”

  烧了录取通知书,害得青禾冰天雪地的往京城跑一趟,这大老远的一来一回多累人,还想让她们去县里求情?想得美!

  她突然冷下脸。

  “这事现在归县里管,我们也只是平头老百姓,县里要如何处置是人家领导的事,我们没那个本事左右领导的想法,要不然你们去找找县长,县委门口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不定这事就翻篇了。”

  总之一句话。

  无论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都是县里领导作出的决定,跟他们顾家没关系。

  陈玉芹看出来了。

  这就是无妄之灾,幸好通知书可以补办,要不然儿媳妇的前途就毁了,至于王萍萍为何要做这种丧良心的事,她归结为女人的嫉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