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制移阵盘需要耗费大量材料,断无云领到自己的新发的月俸后,就和钱长老打了声招呼,便下山去买材料。正巧万里空无事,便也跟着断无云一同下山了。

  移阵盘虽然不是人人都会炼制,但断无云不敢保证万里空不知道,所以不能在万里空面前直接买,免得对方生出疑心,可直接拒绝又找不到好借口,毕竟平日万里空对他着实不错。

  断无云暗中惊叹,摸着灵石咬了咬牙,又带着万里空去了赌场。

  赌场内人声鼎沸,人流熙熙攘攘地聚在一起,空气中的污浊之气挥之不散。万里空一进门就皱起了眉毛,平平无奇的脸难得有几分神采。

  断无云随便找了个赌桌,心不在焉地下了一注,暗道,看不惯就快点走。

  不曾想万里空见断无云赌的兴起,忍了忍,还是跟在了后面。

  断无云一咬牙,干脆连输了几把,然后愁眉苦脸道:“我这身上灵石带的不够。”

  庄家听到这话,以为断无云想赖账,原本笑成一团的脸瞬间凶神恶煞起来,“小子,你什么意思?”

  断无云按着万里空的肩膀,“这是我好友,让他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取了钱马上回来。”

  万里空愣了下,要去掏储物袋里的灵石。

  断无云赶紧拦住他的手,“万道友,你帮助我良多,再借我赌资实在不好,我出门取点灵石马上回来。”

  “可......”

  “就这么说定了!”断无云把万里空压在了赌坊,然后火急火燎地出门去买法阵材料,可今日赶上他倒霉,买了好几家材料店铺也买不齐全,后来他打听到了一家拍卖会上有卖,便去拍卖会上等着。

  好在他所需要的材料价格不高,几轮过后,断无云将仅剩下的一点灵石都花出去后,终于买完了所需的材料。他摸了摸收获满满的储物袋,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直到快回到白家,他一拍脑袋想起了万里空。

  “他不会还在赌坊吧?”断无云捂着额头,急匆匆地往赌场赶,心里在祈祷万里空等得不耐烦直接走了。

  然而断无云的祈祷落空了,他赶到赌场的时候,万里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旁边站着几个凶狠的壮汉。不远处还有人奚落万里空是个傻子,若不是傻子怎么会任凭别人将他压在赌坊?殊不知这大大小小的赌坊背后的势力可都不小,不是你想逃就能逃的。

  别人的奚落声好像没有进入万里空的耳朵,他在凳子上威襟正坐,眼皮垂下来遮住了一半的眼睛,让人看不穿他的目光,一副如无外物孑然而立的模样。

  断无云尴尬地摸了摸唇角,高声唤道:“万道友!”

  万里空猛然抬头,原本死寂的双眸瞬间生出了万丈光彩。

  断无云的笑容僵在脸上,原来万里空不是气定神闲,而是早已经放弃了断无云会回来的希望,就像是被遗弃在角落一样,他坐在那里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断无云有些狼狈地避开对方的目光,心里的愧疚难掩。

  万里空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你回来了。”

  “......抱歉。”断无云的手在袖子里握紧,“我......”

  “你没有筹到灵石?”

  断无云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万里空从储物袋里拿出灵石交给赌场的人,末了,低声对断无云劝道:“赌场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若是想赌,便来找我。若我在一日,便能陪你一日。”

  断无云张了张嘴,凝望着万里空,胸膛里的心仿佛被人紧紧捏住,“你......你到底是谁?”

  万里空抿了下唇角,“你怎么会这么问?”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断无云道,“我以前认识你吗?”

  “认识。”

  “你不想说?”

  “我怕我说了以后,你不会再回来。”就像白日那样,说好很快救回来,可他等了又等,从淡然处之,到焦虑地左顾右盼,最后颓然地坐在角落,那种令人绝望的经过他不想再体验了。

  断无云默默无声地注视着万里空,他没有继续问下去,“若是哪一日你想说了,随时来找我。”

  “好。”

  回去后断无云做了一个噩梦,又梦到了少年时的楚疏尘一身是血地倒在街头。街上没有人,只有冷风呼啸,楚疏尘趴在地上颤抖着身子,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冷的。断无云想去抱抱他,可在梦中一次次伸出手,却一次次都碰不到楚疏尘,他站在楚疏尘身旁,攥着双拳跪宰了地上。

  楚疏尘动了下,慢慢地弓着身子半爬起来,跪在地上低头看着一直抱在手里的傀儡娃娃。

  这傀儡娃娃是木头雕刻的,此时沾染了楚疏尘的血水,看起来阴森诡异。

  楚疏尘用手指轻轻擦拭着傀儡娃娃脸上的血迹,深深地看了它一会儿,才以食指为笔,在地上画了一个封印法阵。他将傀儡娃娃放在法阵中央,低声念了一句咒语,随后傀儡娃娃和法阵一起消失了。

  但一旁的断无云却知道这娃娃并不是消失了,而是随着这封印法阵一起被封印在了土地里。这封印法阵十分古怪,可以直接将傀儡娃娃的气息隔绝,但同样也让傀儡娃娃从此「消失」在人间,就连楚疏尘自己也难以为它解开封印,只能等到时机一到封印才会自己解除。

  此时的楚疏尘只是一个还未筑基的少年,年纪也不大,不过十三四岁,他施展这种封印法阵自然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直接透支了自己的寿命,乌黑的墨发从发根起白化了几寸。

  断无云在旁边看着,伸手去拉楚疏尘,这一次又不出意外地,手指直接穿过了楚疏尘的身体,仿佛碰到了空气一般。

  楚疏尘咳嗽了一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要继续往前逃,却被黑袍人突然打出的灵力击中后背,踉跄了半步又摔在了地上,这一下摔得他半天都缓不过来;

  “把东西交出来。”黑袍人忽然开口道。

  楚疏尘身上伤的不轻,连呼吸都在颤抖,但他没有回话。黑袍人也失去了耐心,一把抓住楚疏尘,拖着他离开了此地。

  断无云从梦中惊醒,心跳过了许久也难以平息,他摸着空荡荡的腰间,那里本应该挂着一块玉佩,“一命之恩,当以命相还。”

  “我一定会为你找齐药方。”断无云目光一凝。

  幽深山谷中,上方凝聚着一团浓郁的雾气,下方是一棵巨大的梧桐树立在正中央,树枝已经枯死再也没有生长出嫩叶,只剩下一棵徒有其表的梧桐树干。突然树杈间火光闪烁一瞬,不久后在另一边又闪动了一下,一只火红的小凤凰冒出脑袋,它的身上由火焰包裹着,或是说本身就是由火焰组成。

  “凤尾火似乎又缩小了。”白家主站在树下皱眉。

  在白家主一旁站着一个抱剑的长眉修士,他就是数百年来一直在看守凤尾火的白家族老——白正卿。白正卿道:“那些散修的修为低,便是当做燃油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白家主道:“族老可曾听过寸步夺命断无云?”

  “后起之秀?”

  “不错,如今他已经结婴,而且正在白家。”白家主道,“若是能将断无云炼做燃油,想必能保住凤尾火。”

  “为何不直接抓过来?”

  “族老有所不知,这断无云修炼的是暗杀之道,为人最是奸诈狡猾。所以想要保证万无一失地抓到他还需要费些功夫,不过我已经派人在他的住处布置法阵,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其控制住。”

  “确定不会有意外?”

  白家主自信地笑道:“族老放心,我所用的是一种极为少见的高级困阵,整个修道界除了楚疏尘没有第二个人能看得出来。”

  “楚疏尘......”

  “楚疏尘如今在极北雪山避世多年,他不会下山的。”

  白正卿道:“麻烦。可惜我无法离开此地。”不然哪里需要这么麻烦?直接把那姓断的小子抓过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