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那皇帝当真是冲着金家的财富,那可就好办了!

    凤宁宫里,元宝姑娘倚在窗口,摸着下巴笑得一脸奸诈,小宫女候在一旁,愣愣看着自家娘娘一会儿笑一会儿发呆的样儿,满脸担忧。

    这是菜叶汤喝多了,傻了?

    “娘娘,您没事儿吧?”

    此刻的元宝脑子里全是追求美男的大计,哪里有空搭理宫女,她兀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直到窗口一箱箱满载金银珠宝的首饰从她眼前路过,元宝才堪堪回过了神,瞅着那些金银双眼开始发亮。

    “等会儿,这些都是我爹送来的?”

    她十分猴急叫住了搬运的宫人,直接一个挺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小宫女被她那大大咧咧的举动惊呆了,慌里慌张跟了出去。

    “娘娘!注意仪态!仪态!”

    “哎哟行啦行啦!下不为例。”

    不就爬了个窗么,古人就是迂腐,大惊小怪。

    元宝暗自腓腹,瞧着眼前这一堆金银珠宝,仿佛已然看到日后皇帝对她卑躬屈膝百般讨好的光景,霎时又笑得牙不见眼。

    “你们听着,打今天起,但凡是金老爷送进来的,统统给我小心保管,要一样样登记入库,详细的账目册子交由本宫亲自保管!”

    娘娘几时过问起这个了,往常不都是兴致缺缺么?

    宫人们纳闷,却依然恭敬,“是,娘娘。”

    安排好了自己的‘私房钱’,元宝姑娘美滋滋,往常百无聊赖极度枯燥的皇宫生活忽然有滋有味儿了起来。

    她先是自己跑库房里将各式金银珠宝一一清点,确认自己如今是个实打实的富婆后,开始嘿嘿笑得欢乐,伺候的宫女一直候在一旁,见着娘娘数了一下午的金银,如今又一副财迷相,这才知道午时娘娘那诡异的笑是怎么回事。

    “娘娘,这库里的东西宫人自会打理的,娘娘贵体,还是回宫里歇着吧。”

    元宝这会儿心情颇好,兀自捣鼓着身侧的宝箱,一手拎着大串珍珠玛瑙,另一手抓了好些珠钗首饰,忽然抬头冲宫女挤了挤眉眼,道:“这些带回去,明天本宫梳妆要用的!”

    小宫女瞥了眼她手里那串硕大的珍珠,神色古怪,“娘娘,这珠子,用在发间会不会不够端庄?”

    珍珠确是贵重,可少有人整串戴在发上,何况还这么大只……

    接收到宫女暗示,元宝往手里珍珠上瞅了瞅,忽然一笑,终于顿悟,“确实不够端庄!”

    小宫女暗暗松了口气。

    “是吧是吧!娘娘换一件吧?”

    “嗯嗯,必须换。”

    只见她麻溜将它放回了箱里,小小的身子一股脑钻了进去,两手在里头左掏右掏,屁股朝后撅着,一晃一晃。

    小宫女守在后头,满脸希冀等着娘娘。

    好一阵翻箱倒柜后,元宝献宝似的将寻到的东西亮了出来,“瞧,这串就完美了!够大!够白!够亮!”

    这珍珠往脑门上一戴,保证将那狗皇帝的眼闪瞎!

    小宫女目瞪口呆瞅着她手里比方才那串还要大一倍的珍珠,一脸的奔溃,“娘娘……”

    敢情她刚才,是会错意了。

    眼见娘娘兴致勃勃,宫女没法子,娘娘喜欢,带着就带着吧。

    待挑好了首饰后,天已入夜,元宝揣着满怀的珠宝一步三回头出了库房,那恋恋不舍深怕下一秒库房就能消失的小心样儿,直把小宫女看得十分无语。

    “娘娘,这库房的钥匙可在您手上呢,您就放心吧,里头的东西指定少不了。”

    “是吗?可那门看着不是很结实诶?这钥匙牢不牢靠?门锁刚换的?”

    小宫女心里头直喊救命。

    “娘娘安心,门锁新换的,牢靠得很。”

    元宝这才拍了拍小胸脯,施施然往外走。

    小宫女如释重负,这一日跟着娘娘的心路历程可谓是波澜起伏,晌午在陛下跟前险些吓尿裤子,出门就见娘娘跑角落里跟太监打起来了,这还不算,一下午闷库房里一边傻笑一边数银子,临了怀揣着硕大珍珠项链出来了。

    娘娘说了,要把那石头子儿大的珍珠,挂脑门上……

    宫女欲哭无泪啊。

    造了什么孽跟了个这样的娘娘?

    所幸这一日总算过去了,待明日吧,崭新的一天,必然不会如此糟心了。

    哪知道翌日一早,皇后娘娘失踪了。

    贴身的宫女在殿内找了一圈无果后,这会儿生无可恋了。

    “大事不好了!快来人啊!娘娘失踪了!皇后娘娘失踪了!!”

    小宫女看着空空如也的寝殿,张嘴就开始大嚎,那嗓门之嘹亮,直把宫门口守门的太监震得抖了三抖。

    “什么什么?皇后娘娘失踪了?我天!”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层层报信之后,向来对凤宁宫不闻不问的皇帝终于急吼吼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皇后人呢?”

    昨天还精力旺盛跑来章仪宫闹了一场,这才一个晚上就失踪?

    一国之母凭空消失,那是何等荒谬!

    凤宁宫里宫人们跪了一地,为首的便是打元宝进宫起就一直跟着的小宫女雨荷。

    这会儿见皇帝神色阴厉,宫女瑟瑟发抖,却还是壮着胆子低低回应。

    “回陛下,昨夜里娘娘睡得迟,嘱咐我等退下非要自己独寝,今早奴婢去叫门,许久不见人应,进去才发现娘娘早已不知去向。”

    “被褥是动过的,想来娘娘是在殿内休息过,可几时出的门,无人知晓。”

    宫女十分忐忑将情况一一说明,便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帝穹夜一言不发听着,已然接近暴怒边缘。

    金家的财富他还未开口索取,却把金善那宝贝女儿给丢了,这要如何收场!

    “堂堂皇后寝宫,殿外守卫无数,夜里丢了个人,居然毫不知情?你们这群狗奴才!昨晚干什么吃去了!”

    天子一怒,横尸遍野。

    宫人们伏在地上满心绝望,各个沉默无言,深怕皇帝一怒之下先拿自己开刀。

    这几日跟着娘娘‘饱经沧桑’的雨荷宫女只得视死如归了,她在娘娘身边她伺候得最为长久,该是最清楚她的动向的。

    “陛下恕罪,娘娘就寝时向来不喜外人靠近打扰,是以宫人们只敢远远守着,昨夜确实未曾听见动静。”

    敢情是皇后自己将人遣走了!

    帝穹夜绷紧的俊脸又沉了沉,勉强压下心内的火气,看着宫内一众的守卫道:“宫里都搜过了?毫无音讯?”

    守卫们战战兢兢,为首的一见陛下那青黑的脸,更是连说话都颤抖。

    “回,回陛下,宫里各处都搜过了,暂…暂无所获。”

    这宫里众多守卫,里外搜了一圈竟是连个大活人也找不出来,帝穹夜压下的怒火再度飙升,颀长的身子立得挺直,周身气压森冷,守卫们不寒而栗。

    “继续找!掘地三尺,也得给朕把皇后找回来!”

    “是!”

    一会儿功夫,守卫们齐刷刷出动,宫里各处再次乌央乌央了一阵后,依然不见皇后人影。

    陛下原本就冰渣子似的脸,此刻已然乌漆墨黑了。

    好端端个人,竟能凭空消失不成!

    他满脸阴沉,额上隐忍却又掩饰不住的青筋在突突的跳,只待他一个抬手挥掌间,底下的守卫宫女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周围伺候的宫人吓得大气不敢踹,凤宁宫里因着皇后的失踪及陛下此刻的沉默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雨荷宫女这会儿双膝跪地直冒冷汗,陛下若是一怒之下,作为贴身婢女的她首当其冲便是个死,娘娘若是再找不着,她必然死无全尸。

    可娘娘会在哪呢?

    她脑子里千回百转,许久之后,才想起来昨日娘娘在库房待了一下午,临走的时候还万分不舍她那小金库,该不会是……

    她忽然灵光一闪,急冲冲道:“陛下!昨日娘娘去过西北角的库房!”

    帝穹夜眉头动了动,终于有了反应,“库房?她去库房作何?”

    雨荷宫女支支吾吾,“数,数银子。”

    “数银子?!”

    金老头养的闺女还能不能正常点了!

    帝穹夜脑门凸了凸,狠狠握起了拳头,冷冽的双眼往西北角那库房望了眼,而后衣袍一撩直直往库房奔去。

    众人心惊胆战跟着皇帝到了库房,发现那大门的门锁居然是开着的。

    “陛下,库房有人进过!”

    那可是娘娘的小金库,昨日千叮万嘱要看顾好的!

    雨荷宫女心急如焚。

    帝穹夜眯眼瞧着那疑似被人动过的金库大门,眼神有些复杂,不过一瞬,他便恢复如常,继而推开那门大步走了进去。

    里头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将原本普通的库房映衬得金碧辉煌,众人艳羡的目光乍起,皇帝眼眸却是波澜不惊,宫里什么宝物他没见过?

    只是,当他视线触及到角落里某个宝箱后,沉静的眸光不自觉动了动,“那是什么?”

    众人抬眼望去,便见那宝箱大开,边缘露出一角女式衣裙,依稀可见上头华贵的金丝线缕,雨荷宫女柳眉一动,心内开始狂跳。

    “那是娘娘昨日穿的霓裳!”

    她快步走近了宝箱,往里一看瞬时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落了地。

    “谢天谢地!娘娘在这!”

    她往宝箱里头一指,皇帝快步走近,便见满是珠宝的宝箱里,元宝姑娘怀抱各式朱钗,此刻正闭着眼睡得昏天黑地。

    库房被人闯了这姑娘还雷打不动在箱里睡得平稳,帝穹夜忍不住扶额深深叹气。

    这可谓是,纵众里寻她千百度,她在宝库睡迷糊。

    “喂,该起了。”

    他耐着性子上前扒拉,这姑娘却纹丝不动,帝穹夜暴躁了,自己在外头找她找到奔溃,这女人倒好,躲这做春秋大梦了!

    越想越气,于是,抬脚往那宝箱狠狠踹了过去。

    “咚!”的一声脆响后,元宝身子终于动了,雨荷宫女喜出望外,娘娘再不起,陛下要杀人了!

    只见皇后微闭着眼,淡定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唔吵什么吵,本宫还没睡够,都给我出去……”

    好么,娘娘睡糊涂了,还以为是在寝殿里呢?

    瞧见她翻了身后又闭着眼睡了过去,雨荷姑娘要疯了。

    “娘娘,娘娘!该起了!陛下来了!”

    奈何元宝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睡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