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母一愣，可能这个年代的人对离婚还是有很大偏见的。
可她犹豫一下，看看伤痕累累的女儿，再看看瑟缩在角落里一个抱着一个的三个瘦弱孩子，狠狠点了头。
那么小的孩子啊，一对双胞胎瑟瑟蹲在墙角，今天风这么大，也只穿了露胳膊的打补丁汗衫，鞋尖都是破的露脚趾。
她们中间还夹着个更小的，哭得小脸通红，撕心裂肺，刘家人也没看一眼。
“离！”
刚才还叫嚣着离婚让她自己养孩子的刘老婆子不乐意了，用尖锐的声音怒吼道：“凭什么离！”
“要是离，也得先把我们家的彩礼还回来！”
万叶气得直哆嗦，口齿清晰地喊道：“你们家当时也只给了五十块钱彩礼！我嫁过来时留在家里，后来我爸去世，剩下三十块钱我妈拿回来都还给你家了！”
“我这三年给你们日夜干活，就算请头驴都不止这个价钱！”
万叶知道这家人无耻，但不知道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她气得双目涨红，目呲欲裂。
刘老婆子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脖子缩了缩，但还是蛮横道：“瞪什么瞪！眼珠子瞪出来也得还钱！”
万母也气得身体直颤，她挡在万叶身前，怒骂道：“当初你们求娶的时候说的千好万好，说让我闺女嫁进你们家好好过日子，这就是你说的过日子？”
“你们老刘家，狼心狗肺！迟早要遭报应的！”
叶微脸色微变，这话就有点封建迷信的嫌疑了。
万叶也发现了万母话里的错漏，好在公安同志没有揪着不放，她连忙拉了万母一把，道：“妈，我们不和这帮恶心的人说，污了我们的嘴！”
她直接老向旁边的妇联同志，“同志，我要离婚！”
话音刚落，她又抛出一句惊天话语。
“我还要举报刘大志乱搞男女关系！”
一屋子人纷纷愣了。
刘老婆子脸色一变，后面的刘家人脸色纷纷变了，尤其是刘大志，他挥着拳头就要打上来。
但乱搞男女关系是重点问题，公安同志面色严肃地拦住了他，看向万叶，“你说。”
万叶恨恨地看了一眼想要冲上来的刘家人，眼神异常坚定，道：“刘家重男轻女，我进门这几年一直没有生下儿子，所以去年年底的时候刘大志就找了别人。”
“刘大志是货车司机，有时间和机会长时间出门，去年，他和县西南边的一个女的搞上了，今年七八月份的时候应该还生下了一个男孩，小名叫远远。”
“那个女的我没见过，应该是一个刚死了丈夫没几天的寡妇，名字里有个鹃字。”
万叶不傻，相反，她还很聪明，她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找到机会和刘家决裂，所以早就开始找到扳倒刘家的证据。
公安听到这么详细的线索都愣了，高看她一眼。
万叶却还不放心，她这一回，一定要把刘家彻底打倒。
她声音因为激动不自觉地变大，道：
“我还要举报王春花封建迷信！因为我没生出儿子，她从外面弄来各种偏方，还有符水香灰让我吃！”
王春华就是刘老婆子。
她脸上的黄褐色枯肉剧烈抖动着，皱纹横生，看上去更加恐怖了，她扑上来，竟然一时间大力冲破了公安同志的阻拦。
眼见着她要打上万叶了，万母紧紧抱着万叶，下意识闭上眼睛。
后头石秀兰眼疾手快，膝盖一抬，踹到刘老婆子的上身，轻轻一抬，把人往后蹬出去几步。
她还是怕出问题的，没敢用多大力气。
等刘老婆子踉跄后退几步，她赶紧辩解道：“公安同志你们看看，她这死不悔改，还要上来打人呢！”
公安同志也被刘家人的骚操作惊到了，老的封建迷信被捅出来，小的乱搞男女关系还家暴，一家子社会渣滓！br>
他怒道：“老实站好！”
手里的棍子一挥，刘老婆子瑟缩一下，顿时老实了，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一边骂万叶，一边说自己无辜。
公安又回头看向万叶，指了指其他几个刘家亲戚。
“你还有其他要举报的吗？”
万叶看着无能狂怒的刘家人们，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道：“我举报刘秀秀助纣为虐，冒用工农兵大学生的身份参加制药厂招工考试。”
“我举报刘河给运输局主任送礼，三百块钱把他儿子刘志的临时工司机转正，顶了其他人的名额。”
“我举报……”
一桩桩一件件，有大有小，听得人触目惊心。
一个小小的刘家，在县城里完全不起眼的一家人，每个人都能挑出自己的罪名来，这才是最可怕的。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万叶坚定的声音和刘家人的叫骂。
连公安同志都惊呆了。
等万叶说完了，她道：“我能保证，我刚才所说的事都是真实的，你们可以调查。”
公安一震，点头，“你放心，如果这些罪名查证属实的话，我们一定会把他们绳之以法的！”
万叶认真地点头。
几个公安对视一眼，掏出手铐，把这些人拷了起来，“有什么话，跟我们去局子里说吧！”
先关个几天，顺便把这些事查明白了。
刘家人被哭嚎着带走，临走前，还在痛骂万叶不得好死。
万叶神态却渐渐平静下来，她把几个小女孩拉过来，轻轻摸了摸她们的脸颊，动作温柔。
“以后妈妈养你们好不好？”
两个大些的双胞胎女孩怯怯点头，她们其实年纪都小的很，不太记事，很单纯。
但也知道妈妈对他们很好，而刚才被带走的奶奶爸爸他们却对她们几个非打即骂。
万叶把被放在地上的一岁小女婴抱了起来，她被刚才的场面吓得直哭，眼下哭累了，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抱着孩子颠了颠，回头时神态又变得温柔坚定。
“今天要多谢你们，不然，我恐怕刚来就要被他们一家人强行带走了。”
万母泪眼婆娑地跟着道谢。
两位妇联同志被刚才混乱的大举报场面惊呆了，等公安同志押着人走了，才反应过来，眼下看万叶的眼神颇为怜悯。
“万叶同志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助你和刘家划清界限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