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东北的零下几十度可是要命的。
叶微往手上哈着气，搓搓手，虎头也在炕上缩着，“姐，今年下雪真早啊。”
林场以往都是刚入十一月时下雪的。
石秀兰拿玉米秸秆烧上火，又塞了几块实打实的柴火，才进了内间，关上门。
“大妮儿你快进被窝，妈把你的棉袄找出来，赶紧穿上，别冻坏了，”石秀兰打开炕边的衣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叠厚厚的衣服，是前几天拆洗好晒干的。
石秀兰嘟囔道：“还好今年洗衣服洗的早，不然要是干不了，可就冻死人了。”
厚厚的黑棉裤和花棉袄，叶微顾不上土了，她三下五除二就换上了厚衣服，但刚拿出来的衣服也是冷的，还是把她冻得跳脚。
这第一场雪咋就这么冷呢！
难道是这时候环境污染不够严重，全球还没有太变暖？叶微抱着胳膊心里腹诽，看来污染还有点好处。
石秀兰让叶微和虎头坐在炕上，把棉被盖在他俩身上，有些担心，“暖和点了没？”
叶微上下牙齿打着架，整个人窝进被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好，好点了。”
石秀兰放下点心，去外间做饭，一边舀面一边笑着说：“冬天啊这就开始了，今年这么冷，明年地里肯定有个好收成！”
瑞雪兆丰年，雪越厚，天气越冷，田地里的害虫就冻死了，明天庄稼就长得更好。
石秀兰动作熟练地煮了锅南瓜玉米面糊糊，又蒸了几大块南瓜，就端上了炕桌。
烧了快半小时的火，土炕渐渐暖了起来，叶微终于钻出了被窝，心里有些沉重。
“妈，这么冷的天会不会冻死人啊？”
石秀兰点头，随口道：“当然了，现在还没那么冷呢，等十二月了，真能把人活活冻死！就说咱们林场吧，每年都有几个都被冻坏手冻掉耳朵的。”
这不是恐吓，而是事实，东北的冬天就是这么恐怖。
叶微心情更加沉重了，她家都这么冷，何况是粟怀兴他们那儿的破屋？这么冷的冬天，也不知道以前他是怎么过来的。
石秀兰看叶微皱着眉不说话，还以为她被吓到了，赶紧安慰道：“不过也没啥大事，咱家囤了一堆柴火和玉米杆儿呢，天天烧炕都够用。”
叶微点头，沉默地吃了一顿午饭。
吃完热乎乎一顿饭，虽然粗糙，但叶微浑身都暖和起来，换了高帮棉鞋要出门，这鞋底里垫了乌拉草，有点扎得慌。
“妈，我出去溜达一圈。”
“这么冷的天你出去干啥？”石秀兰一愣，穿上鞋就要跟着，“妈陪你去吧。”
虎头也积极主动，“姐，我也陪你去。”
叶微赶紧拒绝，笑道：“不用，我就在附近转转，看看雪景，”要是石秀兰和虎头跟着一起，那她不是什么也干不成了？
她转头看了眼虎头，给他找到了事做，“你先复习一遍昨天的数字和拼音，我回来考你，全记住了，才能学新东西。”
石秀兰不明白雪景有啥好看的，年年都有的玩意儿，但她还是让叶微先等一会儿。
石秀兰打开箱子，又从里面翻出了一顶兔皮帽子和手套，仔细摸了摸，递给叶微，“你戴着再出去，别冻着了。”
叶微乖乖戴上兔皮帽和手套，手套是大拇指和剩下四个指头分开的，灰色的不扎眼，软乎乎厚厚的，一戴上去，就感觉手指头被暖意包围了。
这可是纯野生兔子皮毛，叶微笑盈盈歪头，毛绒绒的帽子也抖了抖，“妈，好看不？”
“好看，我家大妮儿戴什么都好看，”石秀兰捏了捏叶微的脸，笑着看她小跑出去了。
走前，叶微从厨房拎了个篮子，她呼吸着冷冰冰的空气，外面下的雪落到地上，积了薄薄一层，踩在脚下嘎吱嘎吱响。
远处苍翠的山上落了一层雪白的雪，一夜之间，好像就被雪糊住了像抹茶蛋糕上的白糖粉。这雪还是下的小，等到深冬的时候，整片天地都是白皑皑的一片。
叶微小跑着，经过了石家的门口。
此时的石家一家子都缩在正屋里，他们家就是像石秀兰说的，衣服洗的晚，还没干，眼下挂在院子里，都冻成了硬邦邦的疙瘩。
石奶奶搂着石宝蛋窝在暖炕上，石大志也翘着脚躺着，林红杏坐在炕边缝衣服，一家子的地位可谓是泾渭分明。br>
而石招娣呢？
她刚给正屋烧上炕，穿着一身露出脚脖子的单衣跑出屋，收院子里的棉衣。
石招娣咬着牙，冻得瑟瑟发抖，急匆匆把冻实了的湿棉衣拿下来，准备放屋里外间晾着，不然露天挂十天也不可能干。
这时，她看见了从门口跑过的叶微。
石招娣不觉得叶微的花棉袄土气，她看着对方捂的严严实实，还有看着就软和的兔子皮帽子和手套，只觉得嫉恨。
凭什么她的日子过得这么好啊。
这世上总有人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比如石招娣，每每看到被家里宠爱的叶微，就恨不得刮花她的脸，夺走她的一切。
这样她心里才平衡。
叶微不知道自己被石招娣看到了，她远远看到山下那几个小破屋，粟怀兴他们都没出来，她就放心地拿出了丰饶角。
“植物界，被子植物门，双子叶植物纲，管状花目，茄科，茄属，马铃薯！”
叶微声音很轻，丰饶角里涌出一堆黄土豆，噼里啪啦，迫不及待的掉进了篮子里。
不止土豆，叶微还弄了条鲤鱼，四五斤重，给他们补充营养，她挑了一种东北比较常见的镜鲤，又叫三道鳞，不会引起怀疑。
不然，她要是弄个石斑鲅鱼啥的，这不吓人？
这些海里产的玩意儿不可能出现在这儿，叶微不傻，不会暴露自己的异常，她提供的食物都是本地常见的，谁都可能弄到。
叶微只是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当当雷锋，暗地里帮助这几个人，但并不想激起怀疑，暴露自己的丰饶角，也不想被他们拖下水。
她是个俗人，只能在明哲保身的前提下帮帮他们。
一篮子土豆和鲤鱼都倒在粟怀兴门口，叶微用力敲了下门，听见里面传来嘎吱的开门声，就赶紧转身，绕到了屋后。
“谁啊，”过了半天，粟怀兴才有气无力地推门出来，他穿了件露棉花的破袄，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破洞，看着就前后漏风。
这几天越来越冷，他吃不饱穿不暖，浑身都没有力气，只感觉要撑不下去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