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多了个箩筐，里头堆的全是催皇上选秀的折子。一旦满了，便由李旺送去内阁。
曲大学士每日里拿个印章，面无表情地往上头盖印，每一个“知道了”朱批都是那么工整，看着像多认真写下似的。
他发誓，他再也不会催皇上选秀了。
但很显然，其他大臣并没有与他心意相通，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攻击宫女们的容色了。
想当年，宫女们青葱水嫩，每一个看着都甚是养眼。如今却只有一水儿的半老徐娘，多半还没有风韵。别说皇上天天对着，就他们这种偶尔碰上的，都觉得辣眼得很。
曲大学士年纪不轻了，虽说盖章这活很轻松，但坐久了还是老腰疼。他看着才盖一半的奏折，扔了印章决定出去透透气儿。
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损招，拿印章代替朱批。皇上是轻松了，就是可怜了他这一把老骨头。
还没出门就听外头两个太监在咬耳朵。
“今儿又一筐呢，你说这些大臣怎么就不懂呢。皇上那么节俭，宫里这一千多人都嫌吃得多，再选秀，那得多花多少银子？选出的小主可跟咱们奴才不一样，那份例可高了好几倍不止，还得多拨两奴才伺候着，赏赐吃喝就不说了，还得维修宫殿。”
“可不是？咱皇上能不铺张绝不浪费，我现在可算知道，他为啥非让皇后住乾元殿了。一家四口一块儿吃饭，得省下多少饭钱。就是可怜了御膳房，以前一顿饭捞多少油水，现在全没了。”
“选秀油水也多啊，可惜了......”
曲大学士嘴角抽了抽。
皇上在这些宫人心里到底是个啥形象？
俩太监显然没注意到门后有人，还在接着聊：“你说皇上天天对着同一张脸怎么就不腻呢？”
“皇后长得漂亮呗。”
“再漂亮也生过两孩子了，能比得上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水嫩？”
|“啧，要我说，这世间有好色的男人，怎么就不能有不好色的了？你瞧我，多漂亮的姑娘打我面前走过，我眼都不带眨的。”
“我呸，连物件都没了拿什么好？”
“物件不是关键，要不宫里哪来这么多对食？要我说皇上就是从根儿上的不好这口，谁乐意在不喜欢的事儿上花钱啊？”
“那也是哈，皇上在军备上花钱可一向连眼都不眨一下。”
......
曲大学士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摸着胡子想了一会儿垮了脸。
这事儿根本无解，总不能让秀女们自备银子进宫吧？要是能弄个贵妃之类的当当就算了，自带银钱去当个秀女，那怕是脑子被门夹了。太上皇到底怎么想的，那么多儿子，偏就选了个不好女色的。不过话说回来，太上皇于女色上也一向不太热衷，要不后宫也不至于这般凋零。
反正这破事儿他是不打算掺和了，还是赶紧给小女儿挑个女婿是正经。
当初就因为惦记宫里的位子，长女绾绾一拖再拖，生生拖成个老姑娘最后只能找个平平无奇的男人嫁了。
那广陵侯的小儿子就甚是不错，长得一表人才又刚升了官......
惦记顾砚西的可不止曲大学士一个，他回京受封这段时间，家里的门坎都快叫媒人踏破了。顾融直接挑花了眼，拍着顾砚西的肩膀夸：“还是你小子争气啊，你爹为官多年，就从没这般扬眉吐气过。这些画像你瞅瞅，有没有喜欢的，有喜欢的咱直接上门提亲。”
经过军营的风吹日晒，顾砚西比之前黑了不少，但身形却是更加挺拔。
这会子黑粗的脸上漫上一抹娇羞，瞅得他爹直乐呵，雏就是雏，纯情的嘞。
“爹，还是让娘相看吧，这些大家闺秀，她平时接触得更多些。儿子对相貌不挑，人品好就成。”
广陵侯看不上房氏的眼光，但想到顾砚西毕竟是她亲儿子，便道：“也成吧，左右婚事最后还得她来操持。”
也让她感受一下两个儿子的差距，省得天天把那眼高手低的货当成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