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武帝砸下的饼太大，司徒晏哪怕与他细谈了一番仍觉不可思议，出宫时脚步踉跄，深一脚浅一脚，好似受了重大打击。
转过两道宫墙，正好跟太子撞个正着。
这几日瑞王府闭门谢客的行径让太子相当满意，连带着看司徒晏也顺眼了几分，见他面色不好便关心道：“七弟这是怎么了？瞧着怎跟没睡醒似的？”
可不是白日做了场梦么，司徒晏缓缓摇头：“没事儿。”
“哦，二哥明白了，又被父皇训了吧，这回是没作出诗还是文章写得不够好？七弟，二哥府上有个幕僚，虽只是个举人，对诗词和文章却颇有一番见解，七弟若是不嫌弃，就让他给你做西席吧，也省得你天天往御书房跑。父皇的身体，唉，还是静养比较相宜。七弟，你说是吗？”
这话多少有那么几分趾高气昂的味道在里头。
换在平日司徒晏少不得反唇相讥。可这会子看着太子那倨傲的脸，他心里却是充满了同情。
亏得老二和老五这些年差点斗成乌眼鸡，结果打一开始，父皇就将他们摘出了局。也不知道将来废太子的时候，这位二哥会是个啥反应。
说来还是老五幸福啊，早早的去了，不用面对这残酷的真相。
他拍了拍太子的肩膀，真诚道：“不用了二哥，横竖这些东西我也学不好，何必再浪费您府上的人才。不就是被父皇骂两句嘛，习惯了也就好了。”
太子脸上笑意加深：“七弟想得开便好。”
要是那些弟弟们都能跟司徒晏这般懂事，他哪还有什么烦恼？
司徒晏心道：我自然是想得开的，只怕到时候你想不开。
兄弟俩本也没有多深的交情，聊了两句便各自散了。太子认定司徒晏又因为文化问题被父皇骂了，所以心情越发飞扬。
等他脚步轻快地出了宫，恰巧碰上来寻他的傅家下人：“太子殿下，国公爷有请。”
傅凌云寻他自是为了最近京城的动静。
“瑞王府闭门谢客，也不知瑞王是真没那心还是作出来给你看的。不管怎么说，咱们不可掉以轻心。”
太子摆摆手：“放心吧外祖父，司徒晏军威虽重，但他的文化水平差太多了，今儿还因此被父皇训呢。便是他真有那心，想上位也难。”
“边关不安宁，军威比什么都重要，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太子不太高兴，这不是在说他差那点军功么？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只淡淡地道：“那外祖父的意思是？”
“安插两个探子时刻盯着吧，一有异动立马汇报。”
“外祖父安排便是。”
傅凌云对他的听话很满意，又道：“除了瑞王府，近来三皇子府上来往的人也不少。”
太子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关系，谁不知道老三是本太子的人，讨好他不就等于讨好本太子吗？”
“话虽如此，但拥护他的人多了，保不齐他就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了。”
“那本太子让母后去敲打他一番便是。”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事后太子别忘了与三皇子再联络联络感情。若能将他绑死在咱们船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老三本就绑在本太子船上了，老六那边如何？”
“比起瑞王与三皇子，六皇子那边就冷清多了。”傅凌云的嘴角带出了几分鄙夷，司徒朗就是个蠢的，他要姿态放低一点，凭他对宁王势力的熟悉，不说七八成，怎么也能拉拢个三四成。br>
结果他跟个大爷似的只在府里等人上门，也不想想，人家凭什么选他？
太子“嗯”了一声，并没有把三皇子的事儿放在心上，他认定的对手，最早是司徒绝，然后便是司徒晏。
如今司徒绝一命呜呼，司徒晏就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至于老三和老六？两人一直依附自己和司徒绝而活，这么多年，连个封号都没捞上，哪用得着他忌惮？
再则，父皇身体不好，还有几年可活？
他只要安安份份的不搞幺蛾子，等父皇两腿一蹬，他自然能顺利登基。
司徒晏一向信奉船到桥头自然直。
昌武帝的话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但消化了一晚，第二日便恢复正常了。倒是陆念芙有些接受不了：“所以说，父皇一早就瞧中你了？”
“大概是。”
“瞧上你什么啊？”陆念芙想想这家伙初入京时的德行，只能感慨：“坊间总传，只有容妃娘娘才是父皇的真爱。我原还有几分怀疑，如今却是不得不信了。”
什么叫爱乌及屋，瞧瞧眼前这位便知。
司徒晏道：“父皇对母妃如何我不知道，但他对我，的确称得上是好父亲。”
“所以呢，你打算蹚这趟浑水不？”
“父皇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不蹚不成啊。离过年也没两天了，咱们且先好好过个年，过完年再叫长东干活。”
“你怎么尽叫长东，羊毛可着一只羊薅，也不怕把他给薅秃了。”
司徒晏表示很无奈：“我有啥办法，旁边除了他，哪还找得出用脑的？”
程北昱其实还行，就是那家伙过于板正，这等事还是甭找他了。
陆念芙却道：“不是还有小公爷嘛！”
“欧阳？不行不行，他现在是镇国公，只要安安份份的，这份荣耀就会一直持续下去。可掺和到夺嫡的烂事里，我赢了还好，输了他就是欧阳家的大罪人了，死了都没脸见列祖列宗的那种。”
欧阳家用满门鲜血换来的荣耀可不能到他手里就这么断了。
陆念芙很是疑惑：“王爷，这还什么都没开始呢，您老就开始想失败了？您做事啥时候开始瞻前顾后了？”
司徒晏捏了捏她的脸：“这么大的事儿，不谨慎不行啊，咱们府是躲不过了，但其他人，能摘出几个是几个嘛。特别欧阳这种位高权重的，万一咱俩去了，不还得靠他照拂曜儿和你肚子里这小的嘛！”
陆念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