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过半，缠绵病榻近三个月的宁王司徒绝回天乏术，在一阵干咳之后，不甘地睁着眼睛停止了呼吸。
陪侍在府上的简贵妃听得消息再次哭昏了过去。
府上直接乱成一团。
昌武帝心里也难受，但还是撑着亲自给他主持了丧仪，并命满朝官员守孝一月。
尚在平宁伯府养胎的曾未央摸着肚子，满脸茫然，经由银翘提醒才想起自己该去哭灵。到了宁王府，同样怀孕的宁王妃艾沙公主已经跪在灵前，面前的铜盆积了厚厚一层纸灰，显见已烧了许久。
她的神色比之曾未央更加茫然。
作为和亲公主，和亲对象都没了，她留在大胤还有什么意义？家破人亡的婆家，回不去的娘家，这以后，她该怎么带着孩子在这陌生的国度生存？
生了男孩还好，若是女孩，她的地位只会更加尴尬。
两天后，平宁伯府也传出了平宁伯病逝的消息。
诚如司徒晏所料，有宁王之死在前，平宁伯的死未激起半点风浪，就连上门吊唁的人也比想象中少了一多半。陆念芙对这个生父仅有的一点好感早已被惊骇厌恶替代，听得他的死讯，甚是平静地让青苗准备好吊唁的物品，然后登门祭拜。
在平宁伯府操持丧事的严清人前满脸悲戚，人后却连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看得蔷薇翻了好几个白眼。提醒了他好几次叫他悠着点，好歹顶着人家府上管家的名头，再高兴也不能表现出来啊。
瞧她，心里不比他高兴？可不照样没漏出来半分？
两府丧事一前一后，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夫家兄长。便是再不亲近，每天的吊唁跪拜却都是必不可少。司徒晏跟陆念芙来回跑，跑过平宁伯的三七将他下葬后，司徒绝的法事却还在继续。
皇家嘛，葬礼自然更加盛大。
光是请皇觉寺的和尚们念经作法事就得七七四十九天。
陆念芙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觉得她膝盖要废。每天拜完第一件事，便是匆匆回府休息，连逗儿子都没力气了。
可偏生这日却被曾未央给叫住了。
曾未央比之前更瘦了，好不容易在娘家养回来的肉经过这二十多天，愣是掉得一两不剩，估计还搭进去不少。白嫩的小脸生了斑点，眼下黑青一片，整个人只剩那肚子圆圆润润，因着身体纤弱，倒显得那肚子越发吓人。
陆念芙皱了皱眉：“叫我做甚？”
“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宁王的遗腹子，说不得就是宁王府唯一的男丁，你这肚子太过金贵，请恕我胆小不敢与你独处。”
曾未央神色凄然：“难道姐姐觉得妹妹舍得用这金贵的肚子害你不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说，想要你落胎的人应该也不是没有，万一有人栽赃嫁祸，岂不是更说不清了。”
“姐姐既知妹妹处境危险，可否助妹妹一臂之力？若能平安生产，妹妹定不会让姐姐白忙活的。”她轻声细语的许诺，换了以前，说不得已经跪下去了。
但是，这个姐姐不吃那套，跪了只会平白惹她厌恶。
陆念芙想都未想便给拒绝了：“你找错人了，保胎之事得找御医，若是担心旁人陷害，简贵妃不还在宁王府吗？你当去求求她，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她更在意你肚子里的孩子了。”
虽然不一定就是男丁，可至少有一半的机会嘛。
曾未央道：“白发人送黑发人，贵妃娘娘心中大恸，昏过去好几次，哪有时间顾我。”
“怎么，你察觉到有人对你的肚子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