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的误会与疏离，自然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轻易消除。
母女俩客客气气地聊了一会儿，越聊越尴尬，陆念芙见正事已经说完，索性起身告辞。班氏有些不舍：“要不吃过晚饭再走吧？”
“不了，我还得去找季太医谈价钱呢。”
对坐着就够尴尬了，再这般吃一顿饭，她怕自己消化不良。
“不急的。”班氏连连摆手：“也不用高价，公道就好。”
陆念芙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她坚持要走，班氏赶紧起身相送，刚走到门口，便见管家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夫人，药庐出事儿了。”
“什么事？”
“有村民上山砍柴，经过药庐时闻到臭气熏天，大着胆子进去，发现里头倒着十几个人，已经死去好些天，便报了官。”
为了方便养蛊，平宁伯特地将药庐选在半山腰，因此里头人死了几天才被人察觉。
班氏身子晃了晃。
陆念芙赶紧扶住她：“报的哪个衙门？”
“京兆府。”
近来跟京兆府倒是有缘，陆念芙喊出一个暗卫，让他去大理寺找司徒晏。西疆灭亡之后，制蛊之道便逐渐凋零，大胤人对其的印象便只停留在巫蛊害人这个层面上，却不知西疆的巫蛊的初衷是为了救人。
季靳在皇宫的藏书阁里接触了这方面的典籍，自此便栽了进去一发不可收拾。
他苦于大胤无人钻研此道，平日连个交流之人都寻不到。如今发现平宁伯以牵丝蛊入药并以此操控他人，自然兴致大发，即使花高价也要买下药庐。
可现在药庐成了凶案现场，要想保住里头的蛊虫和资料，不快点过去哪行？
药庐出了事儿，班氏作为主子，少不得要被京兆府传去问话。陆念芙便道：“您回去准备准备吧，没准京兆府一会儿就来人了，若我猜得没错，他们的死因与素心素月该是一样的。”
班氏叹息一声：“你爹真的是造孽啊。”
陆念芙没有发表意见，带着青芽出了檀香院。院外，曾未央拎着一个盒子正侯在那儿，见到她便迎了上来，小声道：“姐姐，前儿我做了个荷包，里头是我亲手抄的一百遍心经，带着能保平安的，你看看这花样喜不喜欢。”
陆念芙脚步顿住，诧异道：“真没想到，你还敢主动往本王妃身边凑。”
曾未央咬了咬唇：“姐姐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自然......”
“打住，我几次在你屋里睡过去，是你干的吧，就为了方便素心取我的血。”怪不得去了几次之后，她便觉得头晕目眩。
如今联系起来，曾未央对自己的亲近怕是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曾未央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来姐姐全知道了，怪不得父亲假病变真病，素心素月也死得那般突然。既然姐姐知道了真相，便该知道，我那般做实属迫于无奈。如果不照做，失血过多我未必活得到现在。”
陆念芙点头：“生死面前，姐妹之情的确不足挂齿，所以我没因此动你。”
“姐姐......”
“这声姐姐，你还是留着唤别人吧。毕竟谁也不愿意有个随时会陷自己于险境的妹妹。”陆念芙说完没再理她。
曾未央低头看着她杏色的裙摆从自己眼前晃过，绣花鞋上莹润珍珠随着她的步伐轻摆，明明色泽温润，却是那般矜贵不可高攀。br>
她忍不住握紧双手，冲着她的背影喊道：“你有亲娘为你谋划，有位高权重的夫君为你护航，自然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我呢，我有什么？你质问我的时候，何曾问过你自己，为何对亲妹妹漠不关心？但凡你肯伸出一点援手，帮我找个高门夫婿，或者接我进瑞王府为妾，我都不至于为了活命算计你。”
“我去，哪来的脸皮说这种话。”青芽嗤笑出声：“姑娘甭理她，还真当您欠她的了。”
“曾未晞，你本来就欠我。当年要不是你娘把你送走，爹就不会可着我一人抽血，我的身体更不至于孱弱至此。别以为你不搭理我就能抹平一切，你欠我的，你这辈子都欠我。”
陆念芙慢慢回身，离她十步不到的姑娘歇斯底里，喊得小脸涨得通红。
她恶劣地露了一个笑脸：“你也知道那是我娘，她为我谋算何错之有。你不甘心，找你自己的亲娘去啊。”
青芽跟着道：“就是，真当全世界都是你娘啊。”
曾未央面色瞬间惨白。
陆念芙却没再理她，转身便往外走，青芽更是嚣张，那步伐虎虎生风，甚是六亲不认。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