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外头是一条繁华的街道，顾砚尘脚步轻快地穿过长街，拐向另一条街巷。
“老大。”孟长东猛地出声：“你走错路了，大理寺在这边？”
“我回家。”
“太早了点儿吧？”离下衙还有一个时辰呢。
“无妨。”顾砚尘摆摆手继续往前走，走没几步又把腰间的荷包解下来扔到孟长东怀里：“晚上带宋铭和大毛去吃点好吃的。”
荷包的重量有些不对，孟长东打开瞅了一眼，顿时惊了，里头足足有十几两银子。
真不是他要败坏自家老大的名声，实在是他就没这么大方过啊，孟长东狐疑的目光在顾砚尘和荷包之间转来转去：“老大，你这是发什么大财了？”
怪不得今儿走路都带飘。
顾砚尘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跟你个单身狗说不清楚。”
孟长东：......
选秀已趋近白热化，宫中走动越发频繁。右相最终没能磨过女儿和夫人的请求，厚着脸皮求见了昌武帝。
顾砚尘只是广陵侯府公子的时候，他自然不可能让女儿给他当小妾。但如今他是瑞王爷了，瑞王侧妃这个位子倒也不算辱没他的嫡女。
毕竟瑞王妃只是个伯府千金而已，还是后半道才认回去的，教养见识都无法与自家女儿相提并论。
再往远点儿想，皇上春秋鼎盛，将来这位置落在谁手还未可知。万一瑞王有幸登基，那他离国丈岂非只剩一步之遥？
右相倒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可若是路已铺到了脚下，他自然愿意走上一走。
昌武帝对右相的提议很是动心，小七没有母族当后盾，他比谁都希望他能有个强大的岳家。
要不他费尽心思地选秀作甚？
可谁曾想，小七却是个情种。
作为皇帝，他不是不能下旨赐婚，可他却不得不担心，万一指过去的贵女在瑞王府过得不好，那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从御书房出来，右相就拐道去了储秀宫。
秀女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一品官家的千金自是比四品官家的优越许多，这从她们分到的房间就能看得出来。
赵思月的屋子比普通秀女的大了三倍不止，奢华程度也不是普通秀女的屋子可比。
一见到父亲，她便满是希冀地迎了上来：“爹，怎么样？皇上同意把女儿指给瑞王了吗？”br>
右相：“此事暂时应是不可能了，你还是另选一人吧。”
赵思月立刻摇头：“我不要，我只喜欢瑞王。”
“好歹是我右相府的大小姐，怎么连半点矜持都没有？”右相很是不满：“看看你妹妹，你要有她一半的懂事乖巧，为父何至于豁出老脸去帮你求亲？”
关键是还没有求到。
赵思月最烦被拿去和她的庶妹比，往日里一听这个就得炸毛，但今儿却是没空理会，抓着右相的衣摆可劲儿地摇：“爹，你可要帮帮女儿啊。”
“皇上亲口拒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谁会是瑞王侧妃？陈素素，傅盈然还是曲绾绾？”这三个是她最大的竞争对手，除了她们，她自信这批秀女再无人能比得过她。
右相摇头：“都不是，皇上没打算给瑞王赐婚。”
赵思月瞪大眼睛，声音也高了好几度：“为什么？这场选秀不就是为了给皇子们选侧妃吗？太子和其他皇子府上也不进人？”
右相默了一会儿，耐着性子道：“只瑞王府不进人。思月，你年纪不小了，瑞王这边不行，你也可以找户别的人家。太子和三皇子已年过而立。勇王毁容，六皇子守皇陵，就只剩一个宁王。但是以为父多年观察，宁王也不是什么良人。”
赵思月一愣：“爹你是什么意思？”
“京城的青年才俊还是很多的，咱们家也不是非要和皇室攀亲。”虽然有点遗憾就是了。但话说回来，女儿嫁到皇室基本等同于站队，从龙之功是好，可其中风险也高。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也不是不可能。
赵思月摇头：“可是爹，我只喜欢瑞王啊。”
右相日理万机，女儿多由夫人教导。他一直就觉得思月被她宠得太过骄纵，现在看她为一个男人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更是气得脑门生疼。所有的耐心在这一刻告罄：“你简直不可理喻，好生呆着反省反省吧，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爹......”
“别叫我爹，都是你娘给你惯坏了。”
右相气得甩袖而去。
赵思月坐到地上，越想越伤心，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涌出了眼眶。
跟着赵思月进宫的是花杏，她将赵思月扶到椅子上坐好：“小姐，您别哭了。奴婢这儿有一个消息，可能跟瑞王不娶侧妃有关。”
“嗝。”赵思月打了个哭嗝：“你怎么不早说？”
“这不是刚打听到嘛！”
赵思月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你还不快说？”
花杏道：“近来坊间都在传，说瑞王妃有旺夫命。瑞王怕瑞王妃吃醋，一气之下不旺他了，所以才不肯娶新人。”
“怎么可能？一个低贱的商户女也配有这种命格？”
“奴婢自然是不信的，但外头传得有板有眼，还说瑞王娶她不过短短三载，他便从没品阶的捕头变成正三品的大理寺卿。更从广陵侯公子变成王爷，这身份变化太大了，没点玄学说不过去。”
“呸，不过是那商户女不要脸，在瑞王发迹前缠上了他而已，居然好意思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赵思月越说越生气，转身将桌上的茶具全扫到了地上：“给本小姐查，这些谣言到底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要是那商户女自己传的，她非亲自去揭了她的面皮不可。
花杏小心翼翼地道：“好像是瑞王自己说的，说是娶她之前特地找高僧批的命，近来好些达官贵人往扬州去寻高僧呢。”
赵思月傻了眼，如果瑞王自己都这么觉得，那她还有什么机会？
花杏叹了口气：“大小姐，瑞王那边怕是真的不成了。除非陆氏死了，不然瑞王定不会另娶的。哪个男人不想升官，更何况瑞王要是能再向上一步，那可就是......”
剩下的犯忌讳，花杏没再说下去。
但赵思月已经明白了。
她紧紧握住拳头，眼中的伤心渐渐被狠戾取代。她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是输给一个低贱的商户女，不得被人笑死？
“花杏，你传个消息给我娘，让她明儿进宫一趟。”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