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扔一个笔洗显然消不了昌武帝的怒气，指着伏地颤抖的人气冲冲地问道：“小儿子你都知道要让他混出样子才好娶高门贵女，为何对大儿子却给他娶个商户女当嫡妻？合着不是亲生的就能随意打发了是吗？”
顾融并没经过什么大场面，面对天子之怒，整个人都抖成了筛糠。闻言更是惊愕，砚尘不是他亲子之事，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儿，便是连房氏他都死死瞒着的啊。
昌武帝看他一脸呆滞，更加来气，于是，桌上的砚台也遭了殃，横空飞出，砸在顾融的肩膀上，痛得他倒抽一口凉气。砚台上的墨更是溅了他满身满脸。
顾融顾不得喊疼，甚至连抹把脸都不敢：“皇，皇上息怒，实在是那姑娘是砚尘他自己选的啊，当时他人在扬州，突然写信回来说喜欢上一个姑娘，想要成亲，让微臣成全。那孩子从小到大，就给微臣提过这么一个要求，微臣哪能不成全？”
“他才多大能懂什么？终身大事，你当爹的都不知道为他操心，他还能指望谁？”
顾融连连点头：“皇上教训的是。”
“知道错了？”
“知道了。”
昌武帝哼了一声，在心里鄙视了他无数次。就这胆量，居然是个侯爷，简直就是在浪费朝廷的米粮。不过他还有事交待他办，吓破胆就不好了。于是稍稍缓和了语气：“知道错就要改，李福瑞。”
李福瑞拿了一沓画像递给顾融。
昌武帝适时开口：“这些都是京城有名的闺秀，你且拿回去让砚尘挑挑，如有喜欢的，朕给他保媒。”
顾融好一会儿才消化完昌武帝话里的意思，他大着胆子翻了翻画像。好家伙，且不说容貌如何，上面标注的名字和家世就够他目瞪口呆了。
大学士嫡长女，曹国公嫡次女，户部尚书之妹，右相之女......
随便哪个都够格给皇子当正妃了啊。
若在平时，皇上要给他儿子保媒，那可是天大的荣耀。可问题是，顾砚尘已经娶妻了，皇上保的媒，总不可能是给指个小妾吧？
那不叫保媒，叫赏赐。
更何况，画像上这些贵女，便是皇帝，也不可能轻易做主赏给属下当妾，那不是成心拉仇恨嘛。他揣摩了半晌，战战兢兢地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让犬子休妻另娶？”
什么犬子，那是龙子！！！
昌武帝压下心底的不爽：“如果她识趣的话，给个贵妾的身份倒也无妨。”
顾融赶紧应下。昌武帝对这个苛刻自己儿子的男人膈应得很，见目的达道就挥手赶人，倒是李福瑞又跟上去提点了几句。
春寒料峭，顾融刚出御书房的大门，便被一阵冷风吹醒了神。
顾砚尘这些年与自己生疏得厉害，又把那陆氏又宝贝得紧，自己拿什么要他休妻另娶？更要命的是，刚李公公还道，不能让他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没有皇上这座大山，想也知道他不可能压得那逆子低头啊。
顶着一身墨，顾融思考了一路，也没想好怎么跟大儿子开口。下得马车，看门的小厮立时惊叫起来：“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顾融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身的墨迹还没消呢，只能郁闷地让厨房备水沐浴。虽然没心思跟书房的两位美人培养感情，但在她们的伺候下，他还是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然后守书房的小厮来报，大少爷来找过他。
“可说有什么事儿？”
“见您没在就回上岚院了。”
“你去叫他过来吧。”
小厮应声而去，不多时，刚吃饱饭的顾砚尘就被带了过来。书房自是不能谈事的，顾融选了个比较幽静的小厅，关切道：“砚尘啊，近来差事可顺？”
“还行吧。”
“在爹面前谦虚什么？”要只是个还行，怎么可能引起皇上的关注。
顾砚尘只道他要给两个弟弟求人情了，连忙推脱：“爹，再过一个月就要春闱了，谋官的事儿还是等放榜再说吧。没准他俩能凭自己的本事入仕呢。”
和着他在大儿子眼里就是这种人。
顾融有些尴尬，只能停止自己的关心：“不是你先来找我的吗？我就是顺口问问你的近况，真没给你弟弟要人情的意思。”
顾砚尘可比这当老子的直接多了，哦了一声便道：“那我就说说我的事儿吧，爹，儿子想搬出去住。”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