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已经过到尾声。
街巷上比平日热闹不少，会过日子的人家都开始屯年货了。年关的东西，一天一个价的飞涨，还是早些买回去比较划算。
安嬷嬷拿了府里开支的账册：“姑娘，新鲜的鱼肉蔬果自是要现吃现买，但旁的年货却是可以开始备了，这几日炭又上涨了些许，棉花的价格也在往上浮动，要是买得早些，光是下人的过年新衣便能省下不少钱来。还有那些干货......”
“嬷嬷。”陆念芙打断她：“咱们今年怕是要去京城过年了。”
安嬷嬷愣住：“这么急的吗？”
“圣旨已经下了，哪好一直拖着。”
“那姑爷可有定下哪一日起程。”
“那倒没有，咱们府上虽算不得豪富之家，但零零总总产业也不少，哪能说走就走。你且先问问府里的人吧，愿意跟我去京城的便去，不愿意的留在扬州看家也成，拿遣散费回家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成。”
安嬷嬷点点头：“老奴这就去办。只是姑娘，如果要去京城过年，也该早早准备起来才好。不然到京的第一个年便过得冷冷清清的怕是不美。”
陆念芙抚了抚额：“你容我想想。”
提到去京城，她便有些头疼。
这些年她从未想过回到那个地方，冷不防被赶鸭子上架，真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偏生顾砚尘的态度摆在那里，不回京两人势必要大吵一架。
她当然可以闹。
可是，她舍不得。
那样瞧着痞气十足却又一身正义，嬉皮笑脸天天惹她生气，却又真心把她放在心间的男人，她怎么舍得？
她的男人是江南百姓心中的大英雄，多少姑娘对他芳心暗许。这两年明里暗里自荐枕席的也不在少数，但他从未碰过任何一人。便是偶尔跟同僚去花楼应酬，也会提前与她报备，嘱咐她到点派马车去接人。
这样的男人，她傻了才会往外推。
安嬷嬷出去忙了，陆念芙想了想，着人备了马车，她得去找一下严清。
严清上辈子跟着她，明面上是个威风八面的大管事。可实际上辛苦不说，还要忍受司徒绝的盘剥，最后更是惨死他手。
这辈子她虽然想着赚点钱，但却没打算做多大的生意。
钱嘛，够用便好了，多了自个儿用不完不说，还得被人贼上，怎么想都不划算。是以，她就不打算带严清回京了。呆在扬州，他还是那个威风八面的大掌柜，且有顾砚尘在后头撑着，在扬州基本可以横着走了。
青芽翻出一件白狐裘的披风，美滋滋地往陆念芙身上搭：“漂亮。”
陆念芙赶紧脱掉：“现在穿不上这个吧？”
“现在当然穿不上，但等到了京城不就有用武之地了吗？姑娘，听说京城十月就落雪了，十二月里更是冰天雪地，银霜素裹，那雪景肯定美得不得了。”
“就怕你到时冻成狗。”
“那不能，再不济奴婢不还有武功傍身嘛。”
陆念芙拿过另一件披风：“行了快走吧，不然到响水县都中午了。”
再谈个事儿，今晚还回不回来了？
主仆俩一前一后出了霁月轩，刚走到门口，便听得一阵风声，顾砚尘如鬼魅般出现在她面前：“夫人要出门游玩，怎不带上为夫一起？”
“什么游玩，我是去办正事儿。你不是在待客吗？”
“老朋友了哪还用特意招待，事儿谈妥就行了。”他牵着她的手，扶着人上了马车，跟着也挤了进去，青芽瘪了瘪嘴，得，有姑爷掺了这一脚，车厢肯定是没她位置了，她看了看车辕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张叔，拢了拢自己的衣服。
扬州冬天是不冷，可是风大啊。
“青芽，到这儿来。”宋铭驾着辆青帷马车从后门出来。这马车跟姑娘的那辆自然不能比，可怎么也比坐车辕上强。
她跟陆念芙说了一声便跳上了车：“你也去响水县？”
宋铭带着惆怅和哀伤：“老大答应带我去京城了，我得去跟我娘说一声。”
青芽顿时安静如鸡，她不太擅长安慰人，最后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你娘看到你这么有出息，九泉之下肯定心怀甚慰。”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