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再加上父亲过世陆念芙心情不好，整个人便一直恹恹的。倒是顾砚尘，到底年轻人底子好又有内力傍身，养了五天便已行动自如。
这日，青芽筛选出了两处小院：“姑娘，这两处奴婢去看过了，都是上好的院落，价格也算公道。尤其东街口这个还带了口水井，就是比另一处贵上二十两，您看选哪个？”
“就这个贵的吧，你抓紧时间去把地契办下来，唔，直接就落顾捕头的名字便好。”
说曹操曹操到，主仆俩刚商量完，顾砚尘便在外头求见。
他是来告辞的。
陆念芙问道：“顾大哥伤还未好全，怎就急着要走，可是下人伺候得不精心？”
“没有的事儿，主要是扬州来了信儿，欧阳要我过去做事呢。”
“可你的伤？”
“差不多已经不妨事了，我又不是去寻人打架的。这几日多有叨扰，顾某就此别过，还是那句话，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便到衙门寻我。”
突然的离别打了陆念芙一个措手不及，伤感倏忽间涌上心头：“哪个衙门？”
“就响水县的衙门啊。”
“可你不是要去府城了？”
还真是，此案了结，皇上那边少不得封赏。以欧阳的为人，定会给自己记上一大功，到时没准就回京任职了。
他看着眼前即使穿着最简单的白衣也依旧明眸善睐的姑娘，没来由地涌上一阵不舍。
“你放心，无论我在哪儿，大姑娘的事便是我的事儿。待我安定下来，便着人给你送信。”
“多谢顾大哥。”
“那大姑娘保重，顾某告辞。”
“等等。”陆念芙唤来青苗：“去给顾大哥备车。”
顾砚尘摆手：“没事儿，我们走水路。”
水路的确比陆路快得多，陆念芙点点头：“那你也再稍微等会儿，针线坊那边给你备了几套衣裳，青苗，去看看那边收拾好没？”
顾砚尘来时穿的那身衣裳处处挂彩早已不能看。
陆念芙便让人给他添置一些。
现买的终究不如比量着身材做的合身，陆念芙便又让针线房加紧赶工。好在近来早已过了换季的日子，又没啥节日，针线坊正闲得慌，青苗去取的时候，那边已经都浆洗晒好了。
一摞衣服被装进包裹里，由陆念芙亲自送到了他手上。
“府上人的针线不能和外头的老裁缝比，还望顾大哥莫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已经多少年没人管过衣裳的顾砚尘心尖微抖，他用力抓过那个包袱，突然生出把这姑娘一起打包带走的想法。
扬州的工程贪污案让皇上极度震怒，案子还未结完，来补缺的官员便已陆陆续续到达。欧阳文的工作开展得越发顺利，只是对着那一天天增大的抄家家产数额却是震惊不已。
这数目，都要赶上朝廷两年的税收了。
真不知这些年扬州百姓过的是啥日子。
顾砚尘到的时候，他正把一张宣纸团巴团巴丢开，地上已经滚落七八个纸团。顾砚尘“啧”了一声：“什么奏折叫你为难成这样？”
“还不是这群狗官，你瞧瞧他们贪的这数目。”欧阳文翻着账册指给他看：“我觉得皇上头顶该气冒烟儿了。”
顾砚尘瞄了一眼：“不过户部该会很开心。”
十年前北地一战，欧阳家虽被内鬼算计，但拼得全族男丁悉数战死也重创北疆，这十年来岁岁朝贡再不敢犯。可没了北疆，还有东部的回颌，南部的蛮子。看書喇
朝廷征战其实从未止息。
连年征战国库早已空虚，可税赋本就极重，再加忧患更大。这时候江南抄出的这些银子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皇上震怒归震怒，怒过之后心里定然松一口气。
顾砚尘笑道：“你这也算是给皇上提供了一条生财之道，这些个贪官污吏可比普通百姓有钱多了。”
欧阳文顿时来了思路：“小砚砚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他挥豪泼墨，正准备激扬文字指点江山一番，手却忽而顿住。一大滴墨水落在洁白的宣纸上瞬间晕成一团硕大的墨迹。
他一把放下笔绕过桌案：“小砚砚，几天没见，你上哪儿发财去了？”
“发什么财？”
“少装，不是发财你能穿上这等好衣裳，瞧瞧这料子，这做工，能是你舍得穿的？”
顾砚尘云淡风轻地道：“这衣裳很贵吗？临行时大姑娘送的，我没问价格。”
听听，听听。
说得毫不在意似的，其实字字都在炫耀。
欧阳文鄙视道：“小砚砚你完了，以小爷我混迹脂粉堆多年的经验，你八成已经掉入了大姑娘编织的情网。”
“我懒得理你。”
“好好，我不说了，咱们先办正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