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爹爹摔进大伯父怀里,沈云酥往前疾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

  爹爹被大伯父一顿训斥,沈云酥早已经习以为常。

  为了不让爹爹难为情,她退回原地向半夏和沉香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会意,悄悄地退了下去。

  “大哥你看。”

  沈季林捡回圣旨递给了沈季德。

  沈季德拿着圣旨端详了片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会认得上面写的什么。

  “不错,皇上有心了,字不多,意思最重要。”

  沈季德微微颔首,他不疾不徐地顺手把圣旨往沈季贤怀里塞去。

  “你念来我与你二哥听一听。”

  说完他示意沈季林和他一起坐下慢慢听三弟读圣旨。

  沈季德一转身,看见沈云酥站在博物架的旁边。

  他指了指八仙桌旁的楠木雕花木椅,“酥儿也坐下听一听。”

  沈云酥乖巧地走了过去。

  沈季贤看着大哥二哥坐下,他往前挪了一步,声情并茂地念了起来:

  朕获承天序,查明沈氏一族含冤百载,沈氏嫡族孝友宽厚,温文肃静,行有枝叶,道有缁磷,故归还沈氏一族嫡支老宅,以慰沈氏嫡支先祖在天之灵。

  钦此

  沈季德听完看向沈季林,“二弟可听明白了?”

  沈季林眨了眨眼。

  “上面提到老宅,还有祖宗,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沈季贤笃定,大哥哥肯定没听懂前面部分。

  他忍着笑,把圣旨卷了起来放进锦盒里。

  “大伯父,二伯父,皇上查明真相,得知咱们嫡支被冤枉的事,他做主归还咱们老宅,咱们的老祖宗在天之灵肯定是欣慰的。”

  “还是咱们酥儿聪慧,你这一说,比你爹说得明白多了。”

  沈季德夸完沈云酥又嫌弃地瞪了沈季贤一眼。

  沈季贤:“……”

  我念的一字一句都是皇上写的,怎么又成了我的不是了?

  “就是,咱们酥儿若去科考,准能考个女状元。”夸起自家的乖侄女,沈季林满脸骄傲。

  “大伯父!你们从来没去过老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住人,永宁侯府被流放的时日也不短了,里面恐怕蛇鼠都住满了。”

  被沈云酥这一提醒,沈季德腾地站了起来,他向沈季林和沈季贤一挥手。

  “我们三人先过去看一看。”

  沈云酥连忙站了起来。

  “我也一起去。”

  听见小姐说话,半夏和沉香又走了上来。

  虽然离沈府不远,阿昆还是让人准备了两辆马车,自己也亲自陪同一起过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辰,两辆马车在门前长满野草的院子门前停下。

  沈云酥下了马车,在半夏和沉香的陪同下,她走向门前有石狮子的大门。

  “酥儿,那里不是,那是前朝皇帝赐给永宁侯府的府邸,咱们的老宅在那一边。”

  顺着大伯父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永宁侯府的另一边,围墙边紧挨着一座老屋。

  在沈季德的带领下,几人踏着青砖铺成的小径走了过去。

  青砖的缝隙里已经长出了杂草。

  来到老宅前,看着藤蔓四处横生,门前荒草萋萋,萧瑟的景象也掩盖不住老屋曾经的风采。

  门前那支撑蓬门的柱子都有一人都围抱着那么粗,可见当初沈氏家族的财力是什么样了。

  门上挂着的铜锁没有生锈,阿昆很快就打开了。看書溂

  朱红色的大门看起来有些斑驳,用力一推却能感觉到门的厚重,百年老宅的门都如此结实,可见当年用料是多足。

  沈季德从出生就在梧桐村了,他看着造价不菲的老宅,心里五味杂陈。

  老祖宗从京城养尊处优的生活,再到辛苦且贫穷的农户,这么大的落差,可想而知,当年他们受的打击不亚于流放。

  吱呀一声,院门推开。

  呈现在眼前的满地的青苔和枯叶。

  窗棂上破败的窗纸,在微风中沙沙地响。

  阿昆领头走在前面,见几只大蜘蛛在垂花门处织了一张大网。

  一阵风吹过,肥大的蜘蛛还在上面晃晃悠悠,悠闲得犹如在汤秋千。

  他找来一根树枝,把垂花门前的蜘蛛网清理干净。

  半夏和沉香也学着阿昆的样子,用树枝把杂草丛上面的蜘蛛网划拉开。

  进了垂花门,呈现在眼前的是回廊。

  回廊的柱子已经褪色,有阳光从琉璃瓦倾泻而下。

  缝隙如此之大,如果下雨,回廊里必然是会漏雨的。

  也不知道是年久失修,还是被野猫踩踏,还有一些瓦已经断裂开来。

  回廊旁的花园里,已经看不出当初的模样,有几株晚菊傲立枝头,或许是旁边的落叶肥沃那一块泥土,它开得格外艳丽。

  院里没有名贵的花草树木,可见住在这里的人是在永宁侯府不怎么受宠的人。

  走到回廊尽头,就见一座古老的庭院,藤蔓爬满了月亮门和高低起伏的院墙。

  隐约可见院子的另一边有一片竹林。

  再往前走,就是西屋。

  西屋的墙有一段已经坍塌,可见永宁侯府后来是有多破败,连修缮一堵墙的银子都舍不得花。

  屋里的家具几乎没有多余的,上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也不再是名贵的木材做的。

  看模样,永宁侯府后来是把老祖宗留下的那些值钱的家什都败完了的。

  沈季德领着大家走了一圈,院子很大,比普通的五进院子还多了一片竹林。

  满院的萧瑟景象,充满了凄凉味。

  “若是老祖宗在天之灵看到自己生活过的地方被糟蹋成这样,他们得多痛心。”

  沈季德看着满院沧桑摇头叹息。

  沈季贤指了指偌大的花园,“败家玩意,这花园比我们现在的花园都大,里面一棵值钱的树都没了。”

  “可不是,我看见最里面的屋子,有一张拔步床都塌了,肯定是用的最差的木头。”

  沈季林难得地插了一句话。

  京城勋贵世家,大多家里都有几件金丝楠木做的家具,也有少数人家用得起红木做嫁妆,紫檀木更是罕见,桃木居多。

  沈季林对木头的认识比沈季德和沈季贤都内行。

  沈云竹加工坊里大多是桃木和普通木材,那是因为好料太难寻了。

  很多好木材一进京城,都被那些簪花之家一抢而空,都留着给子女成亲的时候用。

  沈云酥站在回廊上向左右看了看,一个想法从脑海里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