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上了大殿的首座,温清歌也被宫女安置在皇后身旁不远的下首。

  阿兰往大殿里扫了一眼,在场的公子哥们,有的如痴如醉地欣赏着袅袅琴声,有的偶尔朝公主这里看一眼。

  见阿兰看过去,他们又连忙收回目光,殿里的一边,偶尔有几位公子故作清高,优雅地品着茶。

  阿兰垂眸,压低声音道,“公主,怎么不见沈公子来赴宴?”

  温清歌哪里好意思一上来就跟选牛羊似的朝公子哥们猛看,她垂着双眸正眼观鼻,鼻观心,装着矜持。

  她的心里可没她表面这么平静,今天这一选,那可是她的一辈子呀!

  这可不像赌场,买定离手,大不了输点银子。

  温清歌越想越害怕,她抬眸看向大厅,只见远处坐着一位公子,像是她见过的画像里的人。

  那公子举手投足都极其优雅,丰神俊朗,霁月清风,是属于只可远瞻不可近瞩的人。

  他那旁若无人的神情,仿佛她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阿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公主,就选他吧!二殿下为了找到他的画像,可是费了不少周折呢!”

  温清歌眉宇间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忧伤,她淡淡的道,“再等等吧!”

  一曲终。

  又一位公子上前拱手行礼,自报家门后,他也弹奏了一曲。

  温清歌听得心不在焉,可面上还得端着微笑,偶尔礼貌颔首。

  在大家眼里,那是一个鼓励的笑容。

  宫女又准备了彩墨和宣纸,又有公子在琴音的伴随下,手起笔落,一幅美人图一挥而就。

  有人叫好。

  沈云星在大家看不见的角落里撇了撇嘴,“好个屁!这得画多少次才能这么娴熟,作画还得有美人在侧,红袖添香吧?”

  顾尘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虽然你只比我大那么一丁点,我以后就叫你哥了好不好?”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沈云星一脸自豪,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那是陆主薄的嫡次子,说他不学无术吧!他一手丹青很少有人比得过他,不是他多有文采,而是他和他爹一样,是个贪色的玩意。”

  顾尘说着,眼神轻蔑地朝宫女提起的画像瞅了一眼,“他画的这美人就是他在青楼里看上的头牌,他想为那美人赎身,陆主薄死活不肯。”

  沈云星听得手脚冰凉,他默默的道,“女魔头,千万别看上那烂人,搞不好要被他传染花柳病的。”

  他扒开挡住他视线的盆景树叶,偷偷地瞅了温清歌一眼,见她正看着远处,目光并没有看向陆公子,沈云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温清歌感觉有一道目光在窥视她,她一回头,沈云星已经把脑袋缩了回去。

  温清歌只见盆景的树叶摇曳,她目光往下移,只见盆景下只露出一抹淡蓝色衣袍的下摆。

  不是那骚包的紫色,她心里有一丝失落。

  又一曲终。

  皇后听得很尽兴,她让宫女去叫德妃过来。

  今天皇上说这是给和亲公主相看对象,他不便出现,让她也别传后宫的妃嫔参与,就怕有妃嫔从中做手脚,干扰了西凉公主选亲。

  这么热闹的场合,没德妃来一起欣赏太可惜了,只传她一人来,想必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德妃来的时候,已经有过半的公子们已经表演了才艺。

  皇后见万丞相家的公子坐在那里岿然不动,一脸淡然,仿佛他就是来做客的,喝一盏茶就可以回家的那种。

  她倾身对德妃道,“万丞相家的那探花郎,他的才艺定然不会输给在座的少爷们。”

  “皇后娘娘,他可是皇上看重的人。”德妃提醒她道。

  意思是你可别起幺蛾子,若他被西凉公主看上了,皇上就得忍疼割爱了。

  皇后会意,她看向公子哥们说道,“琴也弹了,画也看了,你们也可以吟诗作对子。”

  有皇后发话,马上就有人响应,一位身体高大,五官端正的公子上前拱手道,“在下张程,我给公主吟一首我们北冥的诗吧!”

  温清歌只得微笑颔首,没人看出来,她早已经如坐针毡。

  刚才那一个画美人的,直觉告诉她,那位公子哥就是个色中饿鬼。

  这一位要吟诗,她可是学过北冥的一些诗词,只是她来这里没对任何人提起过,要糊弄她也不容易。

  张程清了清嗓子,他声情并茂地吟了起来,“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温清歌听完后,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骂道,“又来他娘的一个登徒子。”

  若不是这场合,她早就一鞭子挥过去了。

  哦!不对,今天她压根就没带鞭子出来。

  此时的温清凡刚和皇上谈了一会儿话,他一走进宝华殿,就听到如此轻佻的诗词,他眉头一皱。

  他走进来,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他向皇后行了礼,又向德妃娘娘行了礼,就径直走到温清歌的一旁坐下。

  宫女连忙送上茶水。

  他都来不及与妹妹说话,他看向大殿里,见那个熟悉的面孔在人群后面,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他又继续搜索,不见沈云星的身影。

  他暗暗嘀咕,“不对呀!明明他也在邀请的名单里。”

  沈云星刚骂完张程那个登徒子,就听见了温清凡的声音。

  他刚才透过树叶向前面看了一眼,见万青松就坐在他前面不远,若不是柱子挡住了视线,万青松一回头准能看到他。

  紧接着又有几个公子吟诗作对了几首诗,都中规中矩,没有张程那样的轻浮。

  皇后见差不多了,她一挥手。

  一个宫女端上来一个托盘,宫女见皇后颔首,她把托盘递到了温清歌面前。

  “清歌!快去,他在那里。”温清凡急切的道。

  托盘里是一块玉佩,若她把这块玉佩送给谁,谁就是今天她选出来的和亲对象。

  温清歌伸手拿过玉佩,她的手轻轻一颤。

  大家都知道她送出玉佩意味着什么,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希望自己就是那一个幸运儿。

  温清歌站了起来,她缓缓地走向大殿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