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之低着头,眼底的黯然没人看见。

  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心软,谁知道她以后还要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王氏没有言语,她闷头帮杜文秀换了衣裙,收拾了一切,她转身就走。

  杜文秀红着眼在她后面喊道,“娘,我错了,我不该听四妹的挑唆。”

  王氏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地问道,“你错在哪里了?”

  “我……我不该说带着闺女回娘家。”杜文秀避重就轻地说道。

  “你再想想,你到底错在哪里了?”王氏端着木盆的手上青筋暴起。br>
  杜文秀眼睛骨碌碌地一转,她叹息一声地说道,“哎!娘,我不该答应四妹去打探辣椒酱方子,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下次不这样了,娘!帮我给云之说一说,我不想和他分开,我的文虎若没有了娘……呜呜……”

  说着说着,杜文秀悲伤地哭了起来。

  娘是个心慈的,只要她放低姿态,再加上肚子里的孩子刚没了,她笃定婆婆会让云之原谅她。

  上一次孩子没留住,全家人都很照顾她的情绪,婆婆怕她伤心,从没有在她面前提孩子的事。

  成亲这么多年了才生一个孩子,若是换成别的婆婆,早就骂她是不生蛋的鸡了。

  她见婆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她越发的哭得伤心。

  王氏声音平静如水,“你就这些?没了?”

  杜文秀一听王氏的语气,就笃定她这一关算是过了,孩子没了就没了吧!反正沈氏家族从不缺人,更不会催生。

  她啜泣着道,“娘,对不起,没了,以后我都不听娘家人的话了,我会本本分分的跟云之过日子。”

  王氏没有说话,她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沈云酥见此,也不好插手大人的事,她等着娘亲送了草药过来,她才和娘亲离开。

  晚上,就连沈文虎回来,他也只知道是娘亲肚子里的弟弟或妹妹没了。

  家里一切如常,谁也没有再提休书的事。

  杜文秀见婆婆仍然炖鸡给她补身体,和以前坐月子没有区别,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看書溂

  时间很快,半个月就过去了。

  祠堂的修缮结束,工匠们打算休息几天再准备给沈先生家干活。

  书院考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沈文虎没考上童生。

  沈云墨被书院山长带到县里,过了县试和府试,最后一场的院试还有几天,所以沈云墨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县城里,等候着院试的开考。

  正当杜文秀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沈云之最近住在以前沈云清的房间里。

  她算着日子,再过半个月,沈云之就会回房睡了,那时候她再小意温存。

  男人嘛!哄哄就好了的,她相信娘亲的话没有错,至于辣椒酱的事,以后再徐徐图之。

  这一天上午,沈云之把沈文虎叫了出去,沈云虎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他现在都快十岁了,孰轻孰重他基本都能分清,可他理解不了,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孝敬外祖母,给些银子不就好了,她非要来挖沈氏商行的墙脚,这让梧桐村的人怎么看他们。

  王氏这一天中午做了一顿很丰盛的午饭,杜文秀还觉得纳闷,又不过节,也没请二叔和三叔家。

  这顿饭,气氛很压抑,杜文秀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看向儿子沈文虎,沈文虎埋头吃饭,看模样他情绪低落。

  杜文秀以为儿子是在为自己没考上童生而难过。

  看大家放下碗筷,沈云之才拿出一张纸放到桌子上。

  杜文秀一愣,难道是休书?

  可上面有三个字呀!

  王氏很快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一空,她又拿来帕子把桌子擦了一遍。

  “你按个手印吧!以后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一别两宽,嫁娶自由。”沈云之把那张纸往杜文秀面前推了推。

  杜文秀心里慌得快要窒息了,她看向沈文虎,“儿子,你……你帮娘亲看看,这……这是什么?”

  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儿子不会不帮她的。

  “娘!是和离书,爹和爷爷商量了很久,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沈文虎头也没抬的说道。

  上午爹爹已经把娘亲的事与他说了,还说到郡主家的那个少爷来村里给家里送礼物,他娘亲故意打开院门放人进去。

  还有人看见那少爷往他娘的菜篮子里扔了一大锭银子。

  后来爹爹是亲耳听到他娘亲说的,把那银子给了小姨。

  爹爹说如果写休书,他娘以后更不好做人,还是给个和离书好了,也不用对外去说谁是谁非。

  杜文秀听完儿子的话,心犹如坠入冰窟。

  她伸手去拉沈文虎的衣袖,眼泪汪汪地问道,“儿子,你就忍心让娘走吗?”

  见沈文虎垂着头不说话,她又看向沈云之,她满脸泪痕,梨花带雨。

  “夫君,难道不能原谅我这一回吗?我不想离开儿子。”

  沈云之把脸转向一旁,娘亲已经给过她机会了,她仍然死性不改,她拿他们当傻子似的。

  沈云之冷冷地说道,“我没限制你看文虎,他也可以跟你回家小住。”

  沈季德起身进屋,拿了他早就准备好的三十两银子出来放在桌子上,“这算是我们给你的补偿,家里没多少银子,你自己也知道的。”

  这是他和王氏商量好的,把家里的大部分银子都给了杜文秀,她回娘家日子也能过得去。

  沈云之和沈季德每月都有月例银子,银子没了可以再挣。

  杜文秀一见那三十两银子,眼里闪过一丝冷怒。

  看样子,这个家她是呆不下了,可这三十两算什么?

  沈云之送货的那辆马车都值几百两,就三十两就想把她打发了,哼!想得美。

  她见沈季德转身要走,她怒气冲冲地喊道,“爹!难道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就值三十两?你们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沈文虎没想到他娘亲说翻脸就翻脸,他连忙说道,“娘,我不喜欢读书,我打算进城去学做糕点,以后我赚钱了会拿银子给你花的。”

  沈季德也没想到,家里一共只有四十两现银,给她三十两她还不满意。

  还真是人心不足。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