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退下后,皇上把海公公的话反复地在脑海里琢磨。

  他实在想不明白,宇文家已经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干。

  他让海公公把门外伺候的宫人屏退,现在他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他也不知道皇姑姑有没有在宫里安插眼线。

  “海福,你来说说,朕有哪里做得不好?让皇姑姑另起心思。”

  海公公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跪下,他哪里敢置喙皇上的不是。

  突然,他想起淑妃送他的膏药,由于常年动不动就跪,膝盖处到了下雨天就酸疼。

  有一次他去淑妃的宫殿传话,跪了起来后,他一个趔趄。

  淑妃就让贴身宫女给他拿了几帖膏药,说这是威远将军从边疆带回来的。

  他回去贴了两天后,膝盖果然利落多了。

  从那以后,淑妃经常让宫女给他送膏药过来,也从没有打听皇上的什么事。

  他略一思忖反问道,“皇上觉得太子的德和才,与众皇子比,如何?”

  “包括离宫的四皇子在内。”海公公怕皇上漏算了顾漓笙,他又补了一句。

  想起那个粉雕玉琢的儿子,皇上眼里浮起一丝温柔。

  随即面有愧色,“朕都快四年没见到他了,要说聪明,他当数第一,他一岁不到我就看出来了,不然……”

  后面的话皇上吞了回去,是他自己没护好他,才让他着了别人的道。

  这些年,每次淑妃去梧桐村看四皇子时,他除了让淑妃给那孩子多带补品和书,其余的他什么都没有做过。

  听闻,海公公赶紧说道,“朕日理万机,当然与寻常的父亲不一样,四殿下会理解的。”

  皇上让海公公起来说话。

  海公公摸了摸膝盖,满脸堆笑道,“前几日皇上让奴才给淑妃送了一盘菜过去,奴才见淑妃娘娘心情甚好,应该是娘娘得知四殿下已经在练武,心里高兴。”

  皇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是说四殿下能练武了?”

  皇上高兴得喃喃自语,“这么说笙儿已经大好了?”

  他一挥手,“走,摆驾甘泉宫。”

  甘泉宫里。

  淑妃看着婢女一针一线地往那天蓝色的衣服上绣着兰花。

  她用手指了指衣袖,“这里也绣上兰花,笙儿说君子如兰,可见我的笙儿是有多爱兰花的高洁。”

  她身旁的贴身嬷嬷笑眯眯地说道,“是咱们四殿下倾慕兰花的柔韧高洁,可见咱们的四殿下也是品性高洁的人。”

  淑妃拿起一件已经做好了的一件衣服在自己的身上比了比,“笙儿应该有这么高了。”她比了比胸襟前。

  “四殿下现在康健不少,长得可快了,咱们把四季的衣服都多做一些。”嬷嬷笑盈盈地道。

  婢女摸了摸已经绣好的一朵纯白色的兰花,“这一件衣服比娘娘手里的那一件长一些,就是四殿下十岁都能穿,奴婢多做几件长短不一样的,娘娘放心,今年冬天冷不着咱们四殿下的。”

  淑妃放下手里的衣服,眼里闪过一丝忧虑,“本宫是怕了那些人的阴私手段,不敢把尚衣局送来的衣服送去,这样一来,你们就辛苦多了。”

  “娘娘您可别说见外的话,奴婢能为小主子的安全尽一份力,那是奴婢们的荣幸。”另一个埋头绣着竹叶的婢女说道。

  宫殿外,一声“皇上驾到。”

  宫女们都来不及收起衣服,就见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淑妃带着婢女们恭敬地行礼,她柔声问道,“皇上驾到,臣妾没来得及去殿前迎接,多有失礼,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看着一屋子的衣服,都傻眼了。

  宫女们没听见皇上喊平身,都跪着把头埋得低低的。

  皇上呆愣片刻后,他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淑妃,“爱妃请起,都平身吧!”

  淑妃起来后,示意嬷嬷收起桌子上的衣服。

  宫女们也如获大赦,小心翼翼地去收拾衣服。

  “等等!这是什么?”皇上一把拉住宫女正准备收起来的玄色劲装。

  淑妃递给宫女一个眼色,她们低头退了出去。

  海公公咳嗽一声,他朝淑妃恭敬地躬身一礼,他给淑妃的贴身嬷嬷打了一个手势。

  嬷嬷会意,跟着他都退了出去。

  皇上牵着淑妃的手坐到了贵妃椅上。

  淑妃眼圈微红,她柔声道,“皇上,是臣妾怕了,这些衣服,都是臣妾用自己私库里的布料做的,笙儿当年如何中毒,谁下的毒?至今都没有查出来,尚衣局的衣服,臣妾实在是不敢与笙儿送去呀!”

  她当然不会说,她私库里的布料,都是她让娘家将军府送进来的。

  皇上看着她睫毛微微颤动,长长的睫毛隐约有晶莹泪光。

  他握了握淑妃的手,面有愧色道,“都是朕不好,没能保护好咱们的儿子。”

  淑妃抬眸,温柔娇怯地道,“皇上不怪臣妾没遵守宫里的规矩?”

  皇上用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秀气又挺拔的鼻子,“爱妃爱子心切,朕哪里能怪你,不过有一事你瞒得朕好苦,笙儿在学练武了?”

  淑妃看了看门外,心里了然。

  她淡淡一笑,起身一礼道,“皇上宠爱笙儿,臣妾代笙儿谢过皇上,臣妾就怕皇上知道笙儿好转的事,一高兴,就召笙儿回宫,那样咱们的笙儿又会被那只黑手盯上了。”

  皇上一手揽过淑妃,“爱妃思虑周全,不如这样,为了笙儿的安全,我暂时不召他回宫,明儿我就从私库拨银子,让人送到将军府去,让将军府请闲赋在家的大学士去庄子上给笙儿授课。”

  皇上和淑妃在一起的时候,一高兴,说话就是你呀我的。

  淑妃摇头道,“皇上的心意我明白,臣妾的父亲让人找了学富五车的夫子,还有陪读,不日就要送去庄子上,这不,臣妾就让宫女们与笙儿赶制冬衣。”

  淑妃当然不会说父亲还给顾漓笙准备了暗卫的事。

  她见皇上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她胆子就大了一些。

  “曾经在朝堂任职的人,他们与大臣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还是用与朝廷无关的人,臣妾更放心。”

  皇上一想起皇后和郡主,恨不得把整个朝廷的官员都笼络在她们手里。

  和淑妃的贤良淑德比起来,他对皇后的厌恶又升了一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