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遗像框安静地躺在地上。
陆良穗发泄完，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孟西洲，“我再问一遍，你跟不跟我走？”
“他不跟你走！”
回答她的是另外一个人的掷地有声。
孟西洲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直至看见慕知意从门口闯了进来，脸色才微微有了一丝情绪。
陆良穗侧身看向身后，待看清无礼之人是慕知意时，表情愣了愣。
慕家大小姐？
自从在鹿苑陆良穗被慕家家主羞辱过一顿之后，她对慕知意也只剩避之不及的忌惮。
慕知意却没有那么多心思，在她眼里，陆良穗从进门就一直在逼孟西洲，身为母亲，她竟然自己儿子那么明显的异样都没有察觉。
这说明，她根本就不在乎孟西洲，一心只有自己的仇恨和谋划。
“出去！”慕知意指着门口，怒视陆良穗。
陆良穗脸色微微一刺，就算她是慕家大小姐，她好歹是她的长辈，这丫头现在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她忍着怒火，转眸看向孟西洲，“这就是你说的更好的选择？慕家？怎么？你现在已经没有自尊到需要入赘攀高枝了？”
不待孟西洲作出回应，慕知意几步上前，横挡在他与陆良穗之间。
“我就是他的选择。之前在京都，我敬你是阿洲的母亲，所以对你一再忍让，但你不配做他的母亲，不值得我退让……”
陆良穗冷笑了一声，“我要是不走呢？你能奈我何？难不成慕家大小姐要对我动手？”看書溂
慕知意眼神渐冷，“阿柒，把这个女人丢出巷口。”
话音一落，阿柒从门口走了出来，利落地架着陆良穗的一只胳膊拽着她往门外去。
陆良穗脸色陡变，她一辈子要体面，要这样被丢出去，方同会看见，关魏巷里的低贱住户会看见，这让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她万万没想到当着孟西洲的面，慕知意都敢这么狂。
陆良穗眼眶发红，表情既怕又怨恨，她死死盯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孟西洲。
“你就这么看着她羞辱我吗？孟西洲，你就这么看着她羞辱我吗？你小时候那么乖，赵金花羞辱我你还知道上前咬她，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孟西洲闭了闭眼，现在光是让自己冷静不受情绪干扰对他来说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慕知意察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上前拉住他的手，小声道，“别理她。”
不喜眼前这碍眼的一幕，陆良穗目光转向地上碎裂的相框，不其然与遗像上孟毓温柔弦月眼对上。
陆良穗一时忘了挣扎。
这些年，她烧掉了孟毓的所有照片，将和他的记忆埋藏在心里，永远不被翻阅。
可眼前的一幕措不及防，突然让她涌现出关于与这个男人的所有记忆。他们的初遇，相处，相知，相守再到最后的决裂。
她眼眦欲裂，含泪泣血。
“为什么你们都这样？为什么？”
慕知意要看陆良穗情绪不好，连忙给阿柒使了个眼色，阿柒会意，松开了对陆良穗的拖拽。
陆良穗却浑然不觉，软趴趴跌坐在地，她似恨带怨地看着孟西洲，“为什么你这么无情？我那么求你放过陆家你却宁可与我决裂也不愿意妥协？既然你这么绝情，当初又为什么要给我希望？我是千金大小姐，你是身负荣光的独行者，我们本来不会有交集。”
“我抛弃一切选择跟你走，你接近我却是别有用心，我恨你孟毓！我恨你！！”
陆良穗的情绪很不稳定，慕知意有些为难看向孟西洲。而孟西洲似早就知道陆良穗对孟毓感情，嘴角轻抿，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陆良穗抬头，对上那一双与她的意中人神似的眼眸，语调凄冷，“阿洲，如果你还是他的儿子，你现在就回京都，将陆家的一切都夺过来！我委身姜家，逼你隐忍，为得就是今天！”
孟西洲摇头，“这是你和孟毓的事，与我无关。”
陆良穗眼瞳微缩，难以置信的反问一句，“什么叫与你无关？”
孟西洲看着她就像看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陆良穗含着泪冷笑连连，“好！好！说到绝情，你们父子一个狠过一个！”
话落，她的眼神变得具有攻击性，“阿洲，你是不是以为孟毓傻，明知陆家设下天罗地网，为了已经背叛过他的我还是自投罗网？”
孟西洲微微蹙眉。
慕知意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良穗嘴角带着笑，看着有些诡调，“我忘记告诉你了，他不是为了我，他是为了你！”
孟西洲面上神色未动，但慕知意能感觉到他小拇指在轻微颤抖。
陆良穗恨不得撕下孟西洲这波澜不惊的平静，轻声道，“陆家知道他拿到了陆家联合沈家制毒的证据，老爷子威胁他，如果不把证据交出来，就活剥了你，或者把你丢进京北所，变成真正的制毒者。”
“闭嘴！”慕知意朝陆良穗怒吼，转身抱住孟西洲，“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想骗你回京都。”
陆良穗慢慢爬起身，如同恶鬼一般死死盯着孟西洲，“原本他们已经掌握了扳倒陆家的证据，但孟毓因为你，没能守住他最后的底线。阿洲，你说他多可怜啊~为了他的底线，抛妻弃子无家可归，眼看就要功成身退，荣光万里，却还是因为你选择了自寻死路。”
“他死的时候一定无比厌弃自己，因为他是个懦夫，完成不了自己的抱负，也没能尽到丈夫父亲的职责。”
“阿柒！让她闭嘴！把她丢出去！”
陆良穗癫笑着被拖出楼道，眼角的泪很快就干了。
孟西洲如同一具提线木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慕知意心疼地捧着他的脸，轻声道，“阿洲，我们换个角度去想，起码你不用猜了，你爸爸是爱你的，他把你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孟西洲垂眼，抬手轻轻将慕知意圈进怀里。
“难怪那个时候，他还让我照顾赵姨和关义杰……”
与其让他活着回想自己的好，不如让孟西洲彻底对他失望，这是孟毓表达父爱独有的笨拙方式。
只是他还是明白的太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