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才开了不久，窗外就稀里哗啦下起了小雨。雨点打在车窗发出清脆的敲击声，这声音有些催眠，再加上慕知意实在是有些困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初秋时节，山里的气温比外面还要低上一两度，虽说车里有空调，但穆九鸣还是怕她受凉，拿了一件毛毯给她盖上。
车里无灯，窗外微弱的光透过深色的玻璃，打在睡梦中人的脸上，让她看着有种朦胧的不真实感。
穆九鸣想到刚刚慕知意低垂的目光，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后半夜，从省道出来转进了山路，路面变得陡峭起来。司机也换上了穆九鸣，为了让后排的空间更大一点，阿四换到了副驾驶。
阿四没有休息，一直观察着车外的情况，早他们路过一条废桥后，外面就已经没有了路灯。
这一路除了自身车辆的远光灯，车外寂寥无声。
阿四皱着眉张望了一下，喃喃道，“这地形倒是有趣，峡口状，呈山势往上，易守难攻，这要是在以前，一只军队都打不下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穆九鸣眼神一变，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慕知意，小声道，“阿四，待会你提前一个路段下车，我们分两路。”
“九爷，要不咱们回吧?这地儿看着就邪门，按大小姐的说法这小县城绝对不太平，我倒是不怕，万一大小姐受累了，阮爷会扒了我的皮。”
阿四只在人情上木讷，但说到对敌，他的敏锐程度丝毫不逊色于穆九鸣。外面的气氛让他很不舒服，他不敢赌。
穆九鸣犹豫了片刻，摇头，“天快亮了，距离瑶县三十公里外有个清水镇，我们先去镇上看看情况。你提前下车，跟在暗处。”
阿四知道劝服不了，只能服从。
慕知意听着车里人的对话，微蒙蒙睁着眼，当听见穆九鸣同意先去镇上，又闭眼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阿四已经不在车上了。慕知意也没有问，抱着毛毯有些发呆，看着好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穆九鸣听见后面有动静，一边掌握方向盘，一边拧开一瓶水，往后递给她。
慕知意接过水，轻轻抿了一口。她觉得有些闷，侧身按下玻璃，顿时一阵凉意湿润的秋风迎面扑来。她一时不察，脸上细嫩的绒毛都沾上了水珠。
窗外一片灰蒙蒙的矮房建筑，满目之内都是土瓦青灰，栏杆铁锈，红砖墙上还印着各种年代久远的大字报。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简直不敢相信繁华如华夏，竟然还有这么‘古老破碎’的城镇。
对小镇上的人来说，他们也很扎眼。这个小镇平时摩托车都很少看见，更不要说是四个轮子的大家伙了。
感受到人们探究的目光，慕知意也很好奇，迎着他们打量的目光，挨个看过去。
穆九鸣看着觉得好笑，好不同意找到一块水泥平地，把车辆停好后，将窗户都关上。
慕知意趴在驾驶座的后背，“怎么了？小九叔？”
穆九鸣斟酌了片刻，侧身过身，“软软，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目前的情况了？”
慕知意点点头，“很危险，对不对？”
穆九鸣无奈地笑了笑，他现在才终于可以肯定，她在出发之前就猜到这一趟可能不寻常，所以才会打电话向他求助。
慕知意紧张地抓着毛毯，“九叔，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胡闹？”
“怎么会？”穆九鸣肯定地摸了摸她头，“关心朋友怎么算胡闹？不止不是胡闹，九叔还觉得你很棒，很勇敢。”
慕知意眼角笑了笑，可爱的梨涡挂在两端。
穆九鸣看了看车外的情况，还是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软软，瑶县肯定有问题，若是小问题九叔可以处理，但如果牵扯的层面大了，一定会惊动家主。你爷爷在世时，就曾立下族规，慕家不涉华夏党争，所以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发展海外势力。”
他顿了顿，神情变得严肃，“软软，你能答应九叔，不论如何都不触犯族规吗？”
慕知意点头，神情坚定，“放心吧，九叔，我也是慕家的一份子，一切以家族荣耀为重。”
穆九鸣顿时长舒了一口气，有了这个约定，他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软软，我们先去镇上打听一下，探探虚实。我已经让阿四提前去探路了，万一有什么不对，他会提前给我们警示。”
这方面的筹划穆九鸣远胜自己，慕知意自然没有异议。
于是两人商议好就下了车，随意找了家餐馆，刚点好菜，慕知意就迫不及待拿出与周娅楠的合照向老板打听情报。
瑶县附近只有一个清水镇，镇上不少居民都是从县里搬上来的，再加上瑶县也不是人口大县，整个村就五六十口人家，总共不足五百人，挨家挨户基本都算认识。
所以，当饭店老板看见合照的第一眼，眼神就闪过一抹异色。
慕知意兴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您认识？”
老板也知道自己的神情出卖了他，勉强笑了笑，把手机递回去，不在意地摆弄着碗筷，“你这小姑娘看着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找人找到这来了？”
慕知意眼笑嫣嫣，“我跟楠楠是好朋友，她在佛罗伦萨寄卖的几幅画都售空了，会展中心那边联系不上她，赶巧我回国了，就来看看她，顺道把卖画的钱给她送过来。”
要对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一定立马能拆穿这漏洞百出谎言，但山窝窝里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再加上慕知意一脸不谙世事的模样，老板心里的怀疑已经卸了一大半。
慕知意不给他思索的机会，又继续道，“老板，你知道楠楠家在哪吗？我学校还有事儿，耽误不了太久，钱送到了我还赶着回去呢。”
老板状似无意地看了穆九鸣一眼，“你们是老师？”
“昂。”慕知意一把搂住穆九鸣的胳膊，“我是大学美术老师，来这附近采风的，这是我男朋友，特意带来给楠楠看的。”
……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