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兮兮的孩子望着王轩背影，没有跟上去，虽然幼小但明白对方不是自己能对抗的。
似乎感觉到孩子的犹豫，一道平静的声音传到耳边：“我不但能让你吃饱，还能治好你家人的眼睛！”
在遇见孩子时，王轩便听得见村民的讨论。
最多是采药人的生死以及眼前孩子的身世，家里有个瞎子奶奶。
孩子无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波动，然后默默跟上。
这时候，女孩儿捧着一堆娃娃出门，见对方离开，挥手道：“这些送你啦！”
女孩儿稚嫩脸上露出天真笑容，丝毫没有意识到，想要赠送礼物的孩子曾想要她的命。
一只大手急忙捂住女孩儿的嘴巴，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望着脏兮兮孩子的背影，骂道：“别接近她，那就是不祥的孩子，你会倒霉的。”
孩子走在王轩身后，听到老太太的话，眼睛里充斥着怨恨。
度假村的餐厅里。
王轩看着狼吞虎咽的孩子，桌子上摆着一堆盘子，是好几个大人的饭量，但孩子似乎太饿了。
他不着急，神色柔和。
孩子感应到王轩的目光，茫然抬头，脸上露出害羞之色。
“吃饱了？”
王轩问道。
孩子犹豫片刻，想要点头，但没有。
“打包一份。”
王轩让服务员打包一份新的食物，放在孩子面前，“带我去你家看看。”
孩子低着头。
“放心，你身上没什么值得我觊觎的东西，萍水相逢，见不得人间疾苦。”
王轩无视孩子的诧异，摇头道，“你也不用装可怜，我知道你憎恨这个世界，憎恨所有人，包括我在内。”
孩子毕竟年纪小，无法完美的隐藏情绪，神色闪过一丝惊慌。
“我是医者。”
说完这句话，王轩便走出餐厅，绕过度假村，站在村口。
孩子本不想回家，因为不了解王轩。
她似乎觉得世界上没好人。
肯定图谋她什么。
可禁不住治病的诱惑，故意带着王轩绕了好几圈，似乎想给村民看看。
如果出事的话，村民或许能帮忙。
可惜孩子想多了。
因为村民对她，就像是对采药人同样的厌恶。
恨不得两人立即去死。
孩子的家并不在村子，而是在村尾，靠近棺材的地方，山下一栋茅草房。
很难想象在现代社会，还有人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
但王轩知道，大夏边远山区便是如此。
哪有什么盛世太平。
孩子提着食盒，迫不及待冲进草屋。
草屋黑漆漆的，没有电灯，里面传出一股发霉的味道。
一个眼瞎的老人坐在堂屋，空洞洞看着前方。看書溂
孩子进门，瞎子老人便露出笑容：“小青，回来啦，在外面玩了那么久，饿不饿，我帮你做饭。”
说完便起身去灶头。
王轩站在门口观察，第一眼便知道老人有眼疾，而且非常严重。
孩子叫小青。
挺好的名字。
小青提着食盒，放在奶奶面前，打开后，香气混合茅屋的臭味，显得特别另类。
老人褶皱的脸庞出现了愤怒，叫道：“小青，你怎么去偷东西呢，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咱们家再穷，也不能偷东西！”
从香味上判断，眼前是一份美味。
可村民不可能给小青食物。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小青偷回家的。
老人抄起拐杖便往小青身上打，哭道：“造的什么孽啊，你父母想要救人，上山采药就没回来，村民误会他们偷走了祖花逃走，把咱们当做了小偷，你爸妈是好人，不是坏人，你却做了坏人！”
小青抱着脑袋，任由奶奶揍她。
似乎习惯了。
王轩看不下去，生怕老人不小心把孩子打死。
他进屋，说道：“老人家，食物不是偷的，我可以证明。”
老人停止动作，呆呆看着前方。
小青擦掉额头上的血迹，踉踉跄跄的搀扶着老人。
虽然老人很凶，但是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
“你是？”
老人攥着拐杖，虽然看不到，不过明白来人高大，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咳嗽道，“这里虽然偏僻点，不过离村子很近，村民的孩子喊一声，我孙子便听得见跑出去玩耍。”
她想警告王轩，别打坏主意。
王轩没揭穿，说道：“老人家放心，我没有恶意，纯粹是路过。”
老人讪讪道：“那多谢你对小青的照顾，东西多少钱？”
说完便把手伸入脏兮兮的口袋，打算掏钱。
王轩笑道：“老人家，眼疾多少年了？”
老人愣住，欲言又止。
王轩又道：“我是一名医者，相见即是缘分，或许我能治好你的眼睛。”
老人摆手，连忙道：“不用啦，我习惯黑暗了，有时候眼瞎挺好，眼不见为净。”
王轩知道对方不相信，叹息道：“我叫王轩，东海本地人，我妈以前眼睛有问题，但被我治好了，所以您的情况应该类似，有希望。”
老人心动不已。
“免费。”
王轩掏出金针，劝说道，“医者济世救民，仅此而已，如果您不相信，我掉头便走。”
老人沉默不语。
她其实一点不信任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但又想要治好眼睛。
小青急忙拉着奶奶的手，摇晃起来。
老人权衡后，叹息道：“行吧，就让您试试看。其实我不抱什么希望，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估计是遇见大好人了。”
王轩没有废话，开始治疗。
半小时后。
王轩拔针，站在旁边，说道：“可以了，您先睁眼试试看。”
老人缓缓睁开眸子，先是有点视线模糊。
但很快适应环境，看得清清楚楚。
老人张大嘴巴，以为自己在做梦。
眼泪不断落下。
看见了！
她失明二十年，儿子为她的病花了很多钱，掏空了家底，依然看不到希望。
没想到一个陌生人帮她治好。
如何不激动。
老人终于看清楚王轩的长相，彻底放下心来。
就凭王轩的气质，不可能是坏人。
老人虽然眼瞎，但看人很准。
她转头，愣愣望着小青，捧着她的脸颊，哭得更厉害。
小青这几年跟着她受罪，浑身脏乱，像是小乞丐。
王轩在旁边看着两人哭泣，欣慰不已。
他想起了书生的话。
这个世界坏了，人心坏了，济世救民不过是自欺欺人。
但济世救民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王轩刹那间明悟很多。
不管是屠掉村子拯救蓝雪，还是放过青牛镇的村民，任由蓝雪伤势恶化。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自己付出了努力。
自己的道，就是让这个世界慢慢变好。
哪怕世道如地狱。
王轩明悟之后，很快有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