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比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

  体能弱项拖了不少后腿,但他课业上的成绩遥遥领先,综合下来依然足以傲视90%的庸人。

  他的导师国际知名,他的操守不存在任何瑕疵,才德兼备的他在济济人才中稳稳当当寻到了立足之地,只要继续下去,只要谨小慎微,他将毫无意外攀登上人生巅峰。

  科比一直如此坚信着,自信不疏狂,孤傲却风光霁月,是导师和全家人的骄傲。

  二十个年头顺风顺水地走过,他为自己积攒了丰厚的资本,不存在一鸣惊人的神话,他只是永远屹立在别人可望不可即的高度接受艳羡,满足、虚荣、躺在被窝里捂着脸沾沾自喜,出门又换上一副谦虚的面孔赢来更多的褒扬。

  他一直以为这就是他要过的人生,按部就班,高高在上,努力便能得到回报,人生赢家的日子伸手可及。

  可是,以为就是以为,人生是现实的赤luo‘luo的,不是梦想不是理想状态下仿佛真空式的实验,没有什么此消彼长的说法。越是无机制越容易遭受污染,惯被保护着的他病态了,在那个男人手下他的单纯一层层剥落,人生轨迹最终在迎来二十一岁前发生了大转弯结束了一直以来的平坦顺遂。

  他狠狠地栽了跟头,消沉的恨不能毁天灭地,更可笑的是有那么一段日子他真心以为自己触摸到了天堂视他如信仰。

  那个男人毁了他,彻彻底底的。

  自始至终就是个笑话。

  唯一的牺牲品就是他——科比库拉。

  优秀是罪过吗?贫穷是错的吗?无聊是理由吗?他心神崩溃,哭泣地窝在墙角任黑暗席卷他单薄的身子,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高烧快要蒸发干净□□,他身子骨本就弱那会儿同学要是发现迟了点世界上就没科比库拉这个人了吧,他会在浑浑噩噩中上天堂还是下地狱都无关紧要了,最终不过是个失败者,一文不值地溺死在时光中。

  之后他花了好长时间拨乱反正想把走岔了的人生轨迹重新扳回来。成效是有的,然迷茫更甚。

  导师的赞誉曾经于他是一切,现在也不过尔尔,上不了心,就像脱过缰的马,他收不回来了。那个单纯只知道用功读书的少年郎终究消失殆尽了。

  他找不到方向,搞不明白事态,想不清楚什么是原罪。一晃几年过去,他与人为善心如止水,品德分愈趋拔高,成就却始终平平。

  不二的出现犹如一道曙光,那双清冽干净的眼眸仿佛曾经的自己。

  单纯的岁月啊,处世蠢笨手段欠缺却是科比念念不忘的。

  不二比他聪颖,德智体无论哪方面,名副其实的天才。

  导师私下里评价不二是个人物。前所未有最高的赞赏,导师对他最关怀最满意的时候也不过是以精英评价他的。这中间天差地别鸿沟如天堑,轻易勾起了科比的好奇心。

  相处很愉快,无知无觉就被吸引了,等反应过来,已然多付出了几分真心。

  是朋友吧,互相打闹,互相帮助,彼此欣赏,有时都有种神交已久的错觉,年龄差学历差全部不是问题。

  不二年幼,应有的吃力却完全显现不出来,游刃有余地如鱼戏水,令人惊艳又心生佩服,何况他品性坚韧谦和,自矜不燥,实属难得,不免惺惺相惜,感情更加浓厚。当然也时常会担心他被骗走上自己的老路。但往事难回首更难启齿,交谈隐私又有交浅言深的嫌疑,迟迟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到头来他还是心灵孑然,止步于交心。

  其实不堪重负的是他吧!他只是想向一个对的人倾诉心事,期待他伸把手帮他把尘封的腐肉挖出来,哪怕当场鲜血淋漓痛不欲生都比如蛆附骨一生的强。

  科比想,他是喜欢不二的,淡淡的、很纯净很纯净的那种喜欢。

  和对伊索浓烈病态的索求完全不同。

  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他挣扎其中,心灵渴望救赎,身体却沉沦欲\'海。

  上次见伊索是二十一岁生日前夕,中间了无音讯三年,再出现,他轻易答应了做他情人,上船是条件之一,福利再待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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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他喜欢男人,反正也没有男朋友,与其找乱七八糟的人解决生理需要,床上有一定默契度的伊索更合适,顺便为自己的事业增添点助力,何乐不为。

  科比冷静地分析得失。他不觉得自己会吃亏,大不了一拍两散,又不是没散过,一回生两回熟老生常谈了。

  这是错误的。虚空中好像有什么声音传来,但太轻微了,悬崖下的他压根听不清,只有伊索熟悉又陌生的喘息在耳边回荡。

  黄粱一梦。半夜惊醒他点支烟奚落地看着沉睡的伊索。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难道以为还能毁他第二次吗?恶毒的语言早已不会令他心痛,这就是识人不清的代价。

  烟雾缓缓从鼻腔漫出,苦涩中自有一丝清香,科比喜欢这股味道,平静之余飘飘欲仙亦不乏真实感。

  但那个沉宁幽暗的夜晚到来,科比后悔了,悔得恨不得以头抢地。

  他没想到会碰见不二,更没想到会被他的男朋友抓了现行。一晚上仓皇羞愧,神思不归,听伊索疯狂地胡言乱语,然后,他知道了不二男朋友的身份。霎那恶念丛生。

  一会儿嫌弃伊索太过恶心,一会儿想着能攀上那行人就好了,一会儿又怨恨不二有这么好的人脉竟不露任何口风要不他也不会轻易点头落入这种田地。

  各种念头爆炸似的挤在脑中硬生生把自己憋晕了。

  但果然都是错觉吧。

  他怎么会那么龌龊?他只是受惊了,心魂失守恰巧被伊索的话带入进那个肮脏的怪圈,一时脱不出来罢了。

  深究的话是在害怕吧。恐惧把这么不堪的一面暴露在日光下,害怕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出现嫌恶。不二和自己不同,他绝对不是个喜欢玩弄感情的人,他大概不会认同这种单纯的交易。更害怕这脏污的一幕他是通过‘情敌’的眼睛知道的。

  轻易被伊索左右,都缘于自身心境不稳吧,次日他也是花费了好长时间自我暗示才克服羞窘忐忑不安地来寻不二。

  当然,幸村也是目的之一。

  一方面结交高富帅不嫌多,一方面还能就近观察一下这个人适不适合不二会不会伤害他,最好的结局就是科比甩了伊索跟不二干了。他知道不二自己开了家小公司,刚刚起步,以前不以为然,现在知道有弗雷得力克家继承人在侧保驾何愁不发展,趁早加入才是。

  论信任,百个伊索也抵不过一个不二。未来谁说得准,说不定什么时候抓住时机还能高升一把去辅佐个贵族继承人。

  心思是复杂了点,不敢说肝脑涂地可照汗青,但起码他不会损坏不二的利益,论素养他可是不二的学长呢。

  科比有七分把握说服不二,关键的变数就在伊索了。

  科比抱着不二的腰海鸥一样驰骋在海面上,激起浪花千重,衣衫打湿了却很爽,他脑中思绪急转,手挎过不二腰间牢牢抱住他,脸贴在他脊背上,隐隐清香味扑鼻,无端地鼻翼发痒。

  “前辈,手抓稳扶手,我加速了!”不二畅快地大吼一声,眼睛精芒逼射,熠熠生辉。

  科比:(╥╯^╰╥)还要加速!疯了吧!都要飞起来了。救命!

  这厢水上飞人酣畅淋漓,那边幸村面无表情地合上门,退出来,脚抵墙面,昂起头盯着天花板,郁闷地想为什么老碰上这种事。

  仁王就算了,他好些天没回去基本就是仁王的独人宿舍了,在自己的小天地干点啥儿情有可原。问题是格林,有这么等客人的吗?太衰了,都要长针眼了。

  早知道这么黄\'暴还不如先陪不二去海上溜一把呢。

  幸村埋头自言自语,心中不大爽快。

  也不想想他推门推得那么利索,里面的人会不会直接痿了。

  格林确实被惊了,但他脸皮厚很快泰然处之,伸开胳膊由着女人整理了一下,过来拉门。

  幸村听到动静,扭脸看了看,有气无力地道:“哇,好快。”表情可假了。

  格林磨牙,想揍人怎么破!“进来。”

  “等等,散散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哪有什么味道!”格林咬牙切齿地道,冷哼两声。“早不来晚不来,还怨我咯。四十分钟,我整整等了你四十分钟!”

  “你也不孤单啊,扯平了。”估摸着里面收拾得差不多了,幸村才动动身懒洋洋地往里走。

  “……迪伦,你的风度呢?”

  “恼羞成怒的人……”没资格说我。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幸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指着格林道,“你口味要不要这么重。我看我们还是改天再聚吧!”转身就要往外走。

  格林一把拽住他,口气也满是不可思议地回道:“你脑补了什么!那只是侍应生!”

  幸村勉强回头看了一眼,好吧,的确是侍应生的装束,他轻咳了下清清嗓子,对安安静静站在边侧毫不显眼的两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很快屋里就剩三人了,本是清雅的格局幸村总觉得被脏污的东西给破坏了,眼里不免带了份嫌弃。“她呢?”幸村君子非礼勿视,微抬起下巴,至今不知道那女人模样,就是护士装怪好看的,呿,恶趣味。

  “她必须在场。”格林语气恢复正常。